李宏這番話,就像一塊巨石投進平靜的湖面,瞬間在趙綾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襲擊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劃?”趙綾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那雙剛剛還泛著紅的鳳眼里,瞬間閃過一抹駭人的寒光。
“補償款給得夠多,大部分村民都已經(jīng)動搖了。”李宏忍著背后的劇痛,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個黃毛從頭到尾都只是在煽動情緒,他要的不是錢,是把事情鬧大。他是在給后面動手的人創(chuàng)造機會。”
他頓了頓,繼續(xù)分析道,“普通村民,即便再不滿,也不會蠢到在工地上公然動刀子殺人。這背后,肯定有別的勢力在搗鬼。趙總,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趙綾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商場如戰(zhàn)場,她這些年為了在趙氏集團站穩(wěn)腳跟,得罪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一時間,她還真想不出誰會用這么下作狠毒的手段。
“你的見解呢?”她反問道,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把李宏放在了可以商量的對等位置。
“兩條線一起查。”李宏的眼神銳利得不像一個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的傷員,“第一,查那個黃毛和動手的幾個人,查他們的銀行流水,通話記錄,看看最近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觸過。順藤摸瓜,總能找到線索。”
“第二,”李宏看著趙綾,一字一頓地說道,“查我們公司內(nèi)部。”
趙綾的瞳孔猛地一縮,“查公司?為什么?”
“太巧了。”李宏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對方好像算準了你今天一定會去工地,而且連動手的時機都把握得那么好。趙總,你的行程,是不是只有公司內(nèi)部的人才知道?”
這句話,好比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趙綾腦中的迷霧!
她猛地站了起來,那張絕美的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內(nèi)鬼!
公司里有內(nèi)鬼!
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邊一直埋伏著一條隨時會咬死自己的毒蛇!
“我明白了。”趙綾深吸一口氣,迅速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她的語氣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和果決,甚至更加冰冷。
“老周,動用我們所有的人脈,給我查幾個人……對,還有,從現(xiàn)在開始,給我秘密調(diào)查公司所有能接觸到我行程的高管,一個都不要放過!”
掛斷電話,她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病床上的李宏,那雙復(fù)雜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毫不掩飾的欣賞。
“李助理,”她嘴角微微勾起,刻意俯下身,溫?zé)岬臍庀⒋捣髟诶詈甑亩叄翱磥砦覜]找錯人,你可比我身邊那群酒囊飯袋,有用多了。”
那股熟悉的香氣,混合著她吐氣如蘭的溫?zé)幔尷詈甑男奶查g漏了一拍,臉頰也有些發(fā)燙。
他狼狽地別過頭,“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不,”趙綾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這是你應(yīng)得的。好好養(yǎng)傷,等你好了,我給你一個驚喜。”
說完,她便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離去,只留給李宏一個雷厲風(fēng)行的背影,和滿室的芬芳。
李宏在醫(yī)院里待不住。
即便趙綾給他安排了最高級的VIP病房和全天候的特護,可他心里那團關(guān)于周莉莉的火,卻越燒越旺,讓他坐立難安。
第三天,他不顧醫(yī)生的勸阻,執(zhí)意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趙綾派來的司機開著勞斯萊斯在樓下等他,他卻擺了擺手,直接走到了醫(yī)院后面的停車棚,推出了自己那輛破舊的電動車。
騎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戰(zhàn)車”,李宏感覺自己又從云端跌回了泥潭。
他掏出手機,想給周莉莉最后一次機會。
然而,當(dāng)他點開微信時,一條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好比一盆冰水,將他從頭澆到腳。
“對方已將你拉黑。”
他不死心地又撥通了她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一次,兩次,十次!
永遠都是這個該死的提示音!
李宏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憤怒,屈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悲哀,在他胸中瘋狂沖撞!
他猛地擰動電門,破舊的電動車發(fā)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呻吟,朝著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天海市宏遠外貿(mào)公司。
當(dāng)初,正是他,手把手地幫周莉莉修改簡歷,通宵達旦地幫她整理外貿(mào)知識,模擬面試,才讓她這個三本畢業(yè)的普通女孩,擠進了這家待遇優(yōu)渥的公司。
可現(xiàn)在,他卻要以這樣一種狼狽的姿態(tài),來這里找她,討一個說法!
真是天大的諷刺!
李宏將電動車停在路邊,剛走到公司樓下,就看見周莉莉和一個女同事有說有笑地從大門里走了出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嶄新的連衣裙,手里挎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名牌包包,臉上的笑容,明媚得刺眼。
“莉莉!”
李宏大喊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周莉莉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瞬間,徹底凝固。
她身邊的女同事,也好奇地打量著衣著普通,臉色難看的李宏。
“你怎么來了?”周莉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慌亂。
“我為什么不能來?”李宏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她,“你為什么拉黑我?為什么不接我電話?這兩天你死哪去了!”
他的質(zhì)問,好比連珠炮,讓周莉-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身邊的女同事察覺到氣氛不對,識趣地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周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周莉莉臉上的慌亂,很快就被一種刺骨的冰冷和厭惡所取代。
她看了一眼李宏身上那件廉價的T恤,又看了看停在不遠處那輛破舊的電動車,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飾。
“李宏,你鬧夠了沒有!”她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跑到我公司來大吼大叫,你是嫌我還不夠丟人嗎!”
“我丟人?”李宏被她這句話氣得渾身發(fā)抖,胸口那道剛剛結(jié)痂的傷口都好像要裂開,“周莉莉,你他媽還有臉說我丟人?我為了誰才變成今天這副鬼樣子!我為了誰才去坐了三年牢!你呢?我進去之后,你看過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