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之的私人研究所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極致潔凈、充滿未來科技感的無菌堡壘。
純白色的墻壁,柔和的無影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和消毒水混合氣味。
各種云殊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儀器安靜地運行著,發(fā)出低低的嗡鳴。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顧修之主實驗室的隔壁,說是房間,其實更像一個舒適的高級觀察艙。
一切生活用品應(yīng)有盡有,甚至還有一個能模擬自然風(fēng)光的小型景觀窗。
最重要的是——冰箱里真的塞滿了各種口味的營養(yǎng)液,以草莓味為主。
衣柜里掛著好幾套最新款的定制防護服。
云殊撲倒在柔軟得不像話的床上,打了個滾,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天堂啊……”
第二天,她的“研究”生活就正式開始了。
但是!
顧修之的行為……十分詭異。
他給她戴上一個特制的、樣式精巧如同首飾般的微型傳感器,用來監(jiān)測她的心率、血壓、腦波等基礎(chǔ)數(shù)據(jù),24小時不間斷。
他會在她進食時,坐在對面,用一種近乎貪婪的、記錄一切細節(jié)的眼神觀察她咀嚼吞咽的細微動作,然后飛快地在隨身終端上記錄著什么,偶爾還會提問:
“更喜歡草莓味還是酸奶味?”
“咀嚼頻率平均每秒2.3次,是習(xí)慣還是偏好?”
“看到這款新口味,你的瞳孔放大了0.5毫米,是很喜歡這個嗎?”
云殊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的腦袋暈暈,舌頭無意識的舔過酸奶味營養(yǎng)液,又是引得他呼吸一陣急促。
看他指節(jié)都被攥的發(fā)白,云殊也顧不上吃了,站起來到他的身邊,嘴巴湊近他的頭。
“怎么這么紅?發(fā)燒了嗎?”
讓她無語的是,她難得這么關(guān)心一個人(金主),卻被顧修之面紅耳赤的推了出去。
“你,你別靠近我!”
可云殊真收回了嬌嫩的小手,他又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整個人耷拉個腦袋。
半晌,他面露掙扎,但還是沒出聲叫云殊回來。
于是,正在進食的云殊就看到了,一向一絲不茍身板挺直的顧修之,彎曲著身體鬼鬼祟祟就出去了。
云殊不明白,也不想去想,這個世界不用她動手,也算是另類的休假了。
就是這草莓味兒營養(yǎng)液……能不能換點真正草莓啊,她有點吃夠了。
就在她砸吧嘴想著草莓什么味兒時。
謝灼來了。
他站在研究所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門外,按鈴按得又急又響,像是來討債的。
顧修之通過監(jiān)控看到是他,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顧修之!云殊呢?”
謝灼沖進來,火紅的頭發(fā)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語氣沖得很。
“你把她怎么樣了?!”
他這幾天過得極其不爽。
只要一靜下來,腦子里就忍不住去想云殊在顧修之這個“變態(tài)”手底下過的是什么日子,是不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做各種奇怪實驗?
雖然他告訴自己那女人死活關(guān)他屁事,但腳卻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這里。
顧修之扶了扶眼鏡,語氣平淡:
“謝灼同學(xué),請注意你的措辭。云殊小姐是我的合作研究者,她很好。”
“研究者?屁!”
謝灼根本不信,目光四處搜尋。
“云殊!云殊你給我出來!”
云殊正好做完一組反應(yīng)測試,叼著半支草莓營養(yǎng)液晃悠出來,看到謝灼,愣了一下:
“咦?你怎么來了?”
看到她完好無損,甚至臉色紅潤、穿著舒適的新防護服,謝灼心里莫名一松,但隨即看到她手里那支刺眼的草莓營養(yǎng)液和身上明顯價值不菲的衣物,那股無名火又竄了上來,還夾雜著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你……你就為這點吃的穿的,賣身給他了?!”
嫉妒讓他口不擇言。
云殊一臉莫名其妙:“什么叫賣身?這是正經(jīng)工作!顧教授人可好了!”
說著,她又吸了一口營養(yǎng)液,一臉滿足。
這句“顧教授人可好了”像根針一樣扎了謝灼一下。
他氣得跳腳:“好個屁!他就是個科學(xué)怪人!指不定怎么研究你呢!你跟我走!這些我都能給你!”
顧修之的臉色冷了下來:
“謝灼,請注意你的言行。云殊小姐是自愿與我合作的。這里不歡迎無禮的訪客。”
“自愿?誰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謝灼梗著脖子,像只護食卻被搶了玩具的小狗,又兇又委屈,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委屈從何而來。
他只想把云殊從顧修之身邊拉開,離得越遠越好。
明明這幫人,都討厭云殊的,想著把云殊扔進去,也是他們想的!
云殊看著炸毛的謝灼,嘆了口氣,走過去,像以前安撫自家狗狗一樣,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別鬧了。我真的沒事,顧教授沒對我怎么樣。這里包吃包住,安全還有錢拿,挺好的。”
她的觸碰讓謝灼渾身一僵,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清甜氣息鉆入鼻腔,讓他心跳漏了一拍,怒火奇異地被拍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種更加混亂的、不知所措的情緒。
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寫滿“你真莫名其妙”的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
“……草莓味難喝死了!”
說完,他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同手同腳地、狼狽地沖出了研究所大門,連背影都透著濃濃的憋屈和懊惱。
被再次打斷進食的云殊,心情有點不美好:
“不好喝又沒給你喝!”
顧修之看著謝灼消失的方向,鏡片后的目光深沉的可怕。
他沉默地走到主控臺前,調(diào)出剛才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將謝灼看到云殊時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被她觸碰時的僵硬反應(yīng),全部截取下來,放慢速度,一幀一幀地分析。
然后,他新建了一個加密等級更高的文件夾,命名為【干擾變量【表情】:謝灼】,將那些視頻片段丟了進去。
他的研究,似乎出現(xiàn)了計劃外的干擾項。
而另一邊,沖出去的謝灼,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煩躁地抓著自己的紅發(fā)。
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云殊拍他肩膀的畫面和她那句“顧教授人可好了”。
“好什么好!小瞎子!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的小傻子!”
他低聲罵了一句,心里那股酸澀和憋悶卻越來越濃。
他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了。
是因為小婉姐回來,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后的不適應(yīng)?還是因為……
他不敢深想下去。
只知道,聽到她搬去顧修之那里的消息時,他肺都要氣炸了。
連夜飛奔過來,生怕她被切片了。
結(jié)果她居然……拒!絕!了!他!
這感覺,陌生又糟糕。
卻又……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