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之正在低頭幫陸晚緹擦汗,聽到她這聲夢囈,手中的毛巾差點掉落。他緩緩抬頭,目光落在陸晚緹微微張合的唇上,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多少個的懷疑,多少次小心翼翼的試探,如今終于得到了確認。
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沈宴之摘下眼鏡,用手背抹了抹發紅的眼眶。他俯下身,在陸晚緹耳邊輕聲回應:"晚晚,謝謝你回到我身邊。"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卻飽含了十年的思念。
這一刻,所有的拼圖終于完整。他無法忘記高中畢業那天,自己鼓起勇氣向裴晚表白,卻被婉拒時心如刀割的感覺;
無法忘記大學時期,看著她和言遲成雙入對時,自己強顏歡笑的模樣;無法忘記婚禮那天所見所聞。
那天清晨五點,沈宴之已經穿戴整齊。純黑色西裝,銀灰色領帶,胸口別著"伴郎"的絹花。他站在鏡子前,機械地調整著領帶結,手指冰涼得不像是自己的。
手機震動,言遲發來信息:【出發了,二十分鐘后到你家。】
沈宴之回了個"好"字,喉嚨干澀得發疼。他拿起床頭柜上的那枚袖扣——那是裴晚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簡約的鉑金材質,內側刻著"SYZ"兩個字母。
他猶豫片刻,還是將它別在了袖口。言遲的車準時到達。沈宴之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車內彌漫著百合花的香氣,后座擺滿了接親用的花束和禮物。
"緊張嗎?"沈宴之問道,聲音平靜得連他自己都驚訝。
言遲笑了笑,向來冷峻的眉眼今天格外柔和:"有點。昨晚幾乎沒睡。"
沈宴之點點頭,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五月的晨光溫柔地籠罩著城市,像是在祝福這個特別的日子。多諷刺啊,他想,連天氣都這么好。
車隊在裴家別墅前停下。彩帶、氣球、歡呼的人群,一切都那么喜慶熱鬧。沈宴之跟在言遲身后,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心臟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接親的游戲環節開始。沈宴之作為伴郎,不得不參與那些為難新郎的關卡。他喝下酸到極致的檸檬汁,做了五十個俯臥撐,甚至被要求在指壓板上跳繩。
每一次痛苦的表情都能引來哄堂大笑,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痛苦來自別處。
最后一道門開啟,裴晚穿著婚紗坐在床上。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她身上,宛如夢境。沈宴之呼吸一滯,仿佛有人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還惡意地攪動了幾下。
他的晚晚真美,雪白的婚紗,盤起的黑發,臉頰因害羞而泛起的紅暈。當她抬頭看向言遲的那一刻,沈宴之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找到鞋子才能帶走新娘哦。"伴娘們起哄道。
沈宴之機械地幫著尋找,最終在窗簾后面發現了那雙水晶鞋。他多想這場婚禮是自己的。他將鞋子遞給言遲,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地為裴晚穿上。
她的腳踝那么纖細,仿佛一碰就會碎。言遲的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秒,沈宴之立刻別開眼。
離開前,新娘要向父母敬茶。裴晚跪在父母面前,聲音哽咽:"爸,媽,謝謝你們養育我..."
裴母哭得不能自已,將女兒緊緊抱住。沈宴之站在角落,突然想起大學時裴晚曾說過的話:"我爸媽感情特別好,所以我一直相信愛情。"
現在她找到了自己的愛情。只是那個人不是他。
裴晚的婚禮在郊外的莊園舉行。純白色的帳篷,數不清的鮮花,樂隊演奏著浪漫的樂曲。
沈宴之站在迎賓處,與另一位伴娘一起接待來賓。
"沈宴之今天真帥。"有女賓客調笑道。
沈宴之微笑頷首,笑意不達眼底。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尋找那道白色身影。裴晚挽著言遲的手臂,在賓客間周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每一次她的笑聲傳來,都像針一樣扎在沈宴之心上。
儀式開始,沈宴之站在言遲身后,看著裴晚在父親的陪伴下緩步走來。婚禮進行曲響徹草坪,所有人都站起來,臉上帶著祝福的微笑。
只有沈宴之知道,自己嘴角的弧度是用多少力氣維持的。他的視線模糊了,不得不悄悄眨眼避回那些不請自來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