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賦這件事，在林夜的腦子里盤旋不去。

他現在看誰都像試驗品。

這趟渾水，既然已經踩了進來，再想把腳抽出去，就不太可能了。

與其等著被人當成材料處理掉，不如主動出擊，把所有潛在的威脅，都變成自己的“材料”。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粗糙的獸皮地圖，這是進試煉場前，宗門發的。

上面標注了幾個高風險區域，用紅色的墨水畫了幾個骷髏頭。

其中一處，名叫“幽魂鬼沼”。

傳聞那里瘴氣最重，盤踞著許多難纏的妖獸，但同樣也生長著一些外界罕見的天材地寶。

地圖上，對“幽魂鬼沼”的標注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養魂花，三日后成熟。

能滋養神魂的寶貝。

對林夜來說，這東西的價值無可估量。

【掠奪】天賦，吸收的是信息和能量的集合體，對神魂的負擔不小。

如果能得到養魂花，他的掠奪效率，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更重要的是，這種寶貝，一定會吸引來足夠分量的“獵物”。

他收起地圖，調整方向，朝著那片標記的區域快速行進。

幽魂鬼沼的范圍比林夜想象的要大得多。

這里的樹木更加扭曲，黑色的泥潭散發著腐爛植物和動物尸體混合的惡臭。

霧氣濃得化不開，三步之外就看不清東西。

對別人來說，這里是絕地。

但對林夜，這里是樂園。

【陰影編織】和【暗影潛伏】兩個詞條，讓他在這里如魚得水。

他的身體輪廓在濃霧與樹影間明滅不定，行動間不帶起一絲風。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霧氣里，透出一抹幽幽的藍光。

那光芒很柔和，卻有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養魂花。

林夜沒有立刻上前。

他停下腳步，整個人貼在一棵枯樹的背陰面，與整片黑暗融為一體。

他看到，在那株發出藍色光暈的小花旁邊，已經站了一個人。

那人身穿天劍宗的白色長衫，背負長劍，身形挺拔。

即便只是一個背影，那股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傲氣，也擋不住。

是那個在廣場上，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的家伙。

天劍宗，劍辰。

劍辰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他緩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朝著林夜藏身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沒做什么多余的動作，只是平靜地開口，四個字從他嘴里蹦出來。

“滾，或者死。”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命令一只螞蟻離開自己的腳邊。

林夜心里盤算了一下。

硬碰硬，絕對沒好處。

這家伙給人的感覺，比之前那三個萬法門的廢物加起來還要危險十倍。

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鋒銳感，讓林夜的皮膚都起了反應。

但就這么走了？

不可能。

他正好想試試，自己這一身新到手的詞條，組合起來到底有多大威力。

林夜沒有回應，也沒有現身。

下一刻，他催動了【陰影編織】。

他所棲身的這片影子，活了過來。

劍辰眉頭動了動。

他腳下沒有半分猶豫，并指成劍，對著林夜藏身的那片區域，凌空一劃。

一道白練般的劍氣脫手而出。

沒有轟鳴，沒有巨響。

那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巨大枯樹，從中間被整齊地切開，上半截樹干悄無聲息地滑落，砸進泥潭，濺起大片污泥。

切口平滑。

但那里，空無一人。

劍辰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變化。

他沒找到人。

他的靈覺覆蓋了周圍三十丈的范圍，卻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蹤跡。

那個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裝神弄鬼。”

他冷哼一句，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秋水般的長劍。

劍身輕顫，發出嗡嗡的鳴響。

他不再試圖尋找，而是開始無差別的攻擊。

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在他身周織成一張網。

周圍的枯樹、藤蔓、灌木，凡是被劍氣掃中的，全都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泥地被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他要把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從影子里逼出來。

而在劍辰的攻擊范圍之外，一處不起眼的泥潭邊上，林夜的身影從一團陰影中慢慢浮現。

他剛才借助【輕身術】和影子的跳躍，在對方出手的一瞬間，就轉移到了幾十丈外。

這劍辰，確實有兩把刷子。

這種攻擊強度，換了任何一個普通內門弟子，怕是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林夜沒有停歇，他再次融入陰影，這一次，他主動朝著劍辰靠近。

【閃避本能】在不斷地向他傳遞著危險的預警。

左邊，右邊，頭頂。

一道道無形的鋒銳感，刺激著他的神經。

劍辰的感知太敏銳了。

即便林夜有【暗影潛伏】的加持，在靠近對方十丈范圍時，還是會被察覺。

一道劍氣，毫無征兆地從他頭頂劈落。

林夜的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一個不合常理的扭身，整個人貼著地面滑了出去。

劍氣擦著他的后背斬入泥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細長孔洞。

好險。

林夜心里罵了一句。

他不再嘗試近身，而是繞著劍辰，開始高速移動。

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幽魂，在這片鬼沼里飄忽不定。

一會兒出現在東邊的樹影里，一會兒又從西邊的泥潭中探出半個身子。

他不斷地用這種方式，挑釁著劍辰的神經。

“出來！”

劍辰終于被惹得有些煩躁。

他停下攻擊，長劍歸鞘，閉上了雙眼。

周圍的一切，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霧氣在無聲地流動。

林夜也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但直覺告訴他，有大麻煩。

果然，劍辰再度睜開眼時，整個人散發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他抬起手，對著斜前方三十丈外的一片空地，遙遙一指。

“在這里。”

他話音落下，一道凝實到了極點的劍氣，無聲無息地射出。

林夜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閃避本能】的預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

他被鎖定了。

跑不掉！

在這一刻，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沒有躲，反而從藏身的陰影中，朝著劍氣沖了過去。

同時，他將【蠻牛勁】的力道，凝聚在了手中的鐵棍上。

劍氣和鐵棍，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沒有預想中的劇烈爆炸。

鐵棍的前端，被那道劍氣悄無聲息地削掉了一截。

林夜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棍身傳了過來，虎口劇痛，鐵棍脫手飛出。

整個人也被這股力量帶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立刻一個翻滾，再次遁入陰影之中，徹底遠去。

劍辰站在原地，沒有追。

他看著自己剛才指出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截斷掉的鐵棍，若有所思。

剛剛那一瞬間，他確實鎖定了對方的氣息。

但對方竟然敢正面硬沖他的劍氣，借助碰撞的力量脫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走到養魂花旁邊，伸手將其摘下，小心地放入一個玉盒中。

“有點意思。”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也消失在了濃霧里。

沼澤的另一頭，百丈之外。

林夜靠在一棵樹后，甩了甩發麻的手臂。

虎口已經裂開，血正順著手掌往下滴。

剛才那一下，他輸得不冤。

對方的實力，在他之上。

但林夜的心里，卻沒有半點沮喪。

他已經試探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首先，【陰影編織】配合【輕身術】和【暗影潛伏】，只要在這片環境里，保命絕對沒問題。劍辰抓不住他。

其次，他的攻擊手段還是太單一，面對劍辰這種頂級對手，破不了防。

最后，這個劍辰，很強。

是個絕佳的“材料”。

林夜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上畫了個圈，又在圈里打了個叉。

他看著劍辰離去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東西先放你那兒。”

“你的命，還有你的天賦，我遲早會一起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