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鋒連忙側身避開,和旁邊的謝大山一起用力將李秀琴母女攙扶起來:
“秀琴嬸!小丫!快起來!這可使不得!彪叔是咱們自村人,救他是本分!這些東西快拿回去,彪叔養傷、往后安家,處處都要用錢糧!咱們逃荒,靠的就是互相幫襯才能活命!”
謝鋒的語氣堅決而誠懇,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堅決不收。
他們的話讓周圍許多村民都感動得抹起了眼淚。
謝明月紅著臉不自然的神態自然沒逃過謝文和謝秋芝的眼睛。
謝文用手肘偷偷碰了碰謝秋芝,擠眉弄眼,用氣聲悄咪咪地說:
“嘿,瞧見沒?小丫姐臉紅了嘿!我看吶,咱哥救了他爹,這回說不定哥要賺個媳婦兒回來了!”
謝秋芝也憋著笑,小聲回道:
“你小聲點!別瞎說!對女孩子名節不好,不過……哥剛才確實挺帥的,像古代打勝仗回來的大將軍!”
“你們兩個,又在說我什么壞話呢?”
謝鋒已經打發走了李秀琴母女,剛回到自家板車的位置,就聽到弟弟妹妹兩人又在交頭接耳的嘀咕,眼睛還時不時的瞟著他。
李月蘭第一時間抓住兒子的胳膊,心疼地上下摸索,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后怕:
“你沒受傷吧!那林子是多危險的地方,你們往里面沖可擔心死我們了!要是碰上狼群可怎么好!快轉一圈讓我看看?” 她眼里滿是擔憂,幾乎要落下淚來。
謝廣福雖然沒多說話,但一直用寬厚的手掌重重地拍著兒子的肩膀,眼神里充滿了無聲的、巨大的驕傲和肯定,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文則直接摟住謝鋒的脖子:“哥!我們兩個剛才在夸你太厲害了!以后你就是我親哥!不,比親哥還親!”
“瞎說什么,我什么時候不是你親哥了?還有,別摟我脖子,你又不是猴子,哪來的習慣?”
謝文立刻從謝鋒身上下來,嘿嘿的笑。
謝秋芝趕緊從板車上拿下來水囊,里面灌了溫熱的姜湯,眼神亮晶晶的,里面盛滿了對兄長的全然信賴與崇拜。
謝鋒笑了笑,接過姜湯一飲而盡,語氣輕松下來:“沒事,我真沒事,你們不要再擔心了,反而是鐵頭哥的腳和彪叔的傷有點要緊,估計趕路夠嗆了,里正爺和族老們在商量,明天怎么帶著傷員上路呢?!?/p>
“別管了,你做得夠多了,今晚這雨是停不下來了,夜里你睡板車,我們搭個油布睡外面。”李月蘭安排道,他實在是心疼兒子,白天趕路他們要搭把手換著推車,可謝鋒死活不讓,夜晚還要冒險進林子找人,一整天都沒好好休息。
“不用了,你和秋芝睡板車,我還是睡外面。板車太短了,我睡不舒服?!敝x鋒說的是實話,這板車睡李月蘭和謝秋芝剛剛好,他們兩個不高,還特別瘦,擠一點也能睡得舒服,但是他睡著總是難受,翻個身都費勁。
“行吧,夜里有事記得喊我們,我和秋芝不會睡太死的?!?/p>
交代完,李月蘭拉著謝秋芝上車,謝秋芝進了空間取多的油布出來,順便在空間里又煮了一鍋姜湯。
看著廚房灶臺上的老姜全都用完了,只剩幾個冒芽的姜頭,謝秋芝舍不得扔,把冒芽的姜頭也埋進了花盆里,此時七八個花盆里的野菜被種的密密麻麻的,謝秋芝埋好姜頭,澆了水,就再也沒有空位了。
暴雨中,謝廣福和李月蘭忙著搭油布,遠處傳來李秀琴的聲音。
“你個殺千刀的!不要命的!這黑天暴雨的你往那吃人的林子里鉆什么鉆!你要是沒了,我們娘幾個可怎么活啊!嗚嗚嗚……”
李氏一邊哭罵,一邊用拳頭捶打著丈夫完好的肩膀,情緒徹底崩潰。
窄小擁擠的油布棚子下,好幾個謝彪的親戚嬸子連忙上前勸慰。
謝彪疼得齜牙咧嘴,又是羞愧又是后怕,囁嚅著說不出話。
“快別罵了,看看彪子的傷!”
謝彪的堂哥謝長河提醒道。
眾人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謝彪扭曲的左腿上,傷口處腫脹不堪,皮肉擦破,血跡和泥水混在一起,看起來十分駭人。
“快去請老王頭來!”剛好來探望謝彪的謝里正聽到謝長河的話,下意識喊道,老王頭是村里唯一的郎中。
話音剛落,人群一陣沉默。謝長河低聲道:“老王頭……去年冬天,沒熬過去,餓死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是啊,旱災、饑荒,村里多少老弱都沒能挺過來,何況是年邁的郎中。
如今這荒郊野嶺,暴雨傾盆,去哪里尋醫問藥?
難道眼睜睜看著謝彪這條腿廢掉,甚至因為傷勢加重而……
一片愁云慘霧中,謝鋒分開眾人走上前來。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了謝彪的傷勢,眉頭緊鎖。
“鋒子,你……”謝里正看向他。
“腿骨斷了,必須立刻正骨固定,不然這條腿就真保不住了,而且淤血腫脹壓迫久了,會更麻煩?!?/p>
謝鋒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現在沒郎中,只能我們自己來。”
“自己來?這……這怎么弄?”謝里正愕然。
謝鋒沒有回答,而是直接開始下令:
“去找幾根最直、最結實的木棍來,要這么長,這么粗。”
他用手比劃著:“再找些干凈的布條,越多越好,油布也行,撕成條!快!”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剛剛在林中建立起的威望此刻發揮了作用,謝長河和謝鐵牛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就去尋找。
他們今天和謝鋒進林子找人的好幾個人,已經徹底被謝鋒的智謀和勇敢折服,現在心里都恨不得拜謝鋒做大哥呢。
接著,謝鋒看向謝彪,目光如炬:“彪叔,忍得住嗎?沒有麻沸散,會非常疼?!?/p>
謝彪咬著牙,冷汗涔涔,重重點頭:“鋒子……你來!叔信你!總比以后成個廢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