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李月蘭看她著急,忙問:“什么本子不見了?慢慢說。”
謝秋芝急得跺腳:“就是我隨身帶著畫畫的速寫本!放在我那個虎皮包里的!剛才我想畫畫,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明明一直放在包里的……”
她越說心越慌:“我、我想到昨天下午,在松墨齋門口,我不是被那群疾馳而過的馬驚得摔了一跤嗎?當時場面亂糟糟的……該不會,該不會就是那時候,本子從沒扣嚴實的包里掉出來了吧?!”
剛才還在為說媒之事氣憤的李月蘭,聲音也緊繃起來:“你確定是掉在松墨齋門口了?會不會落在別處?窩棚里、家里都仔細找過了?”
“我都翻遍了!沒有!”謝秋芝都快哭出來了:
“我一直很小心,都是晚上才進空間,本子就放隨身包里方便拿……怎么就昨天那么一摔……我真的太粗心了!”
謝廣福比較冷靜:“別慌,都別慌。現(xiàn)在急也沒用。不 就一個本子嘛,大不了咱再重新畫。”
剛才謝彪家那點糟心事,頓時被忘得一干二凈,這本子可是謝秋芝最喜歡的本子,雖然說本子不值錢,但是里面的每一張畫都是她的心血,對于一個酷愛繪畫的人來說,把素描本丟了,不是“少了一本紙”,而是像把一段記憶連根拔掉。
照片可以備份、音樂可以重錄,唯獨手繪的心血帶著不可逆的偶然性:那天鉛筆的鈍度、紙的纖維、手腕的溫度,心中迸發(fā)的情感都不可能復現(xiàn)。
和家人的擔心不一樣,一直沉默思索的謝鋒此時開口了,他的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瞬間將大家從單純丟失素描本的惋惜拉回了現(xiàn)實:
“事情恐怕不是簡單的丟失素描本那么簡單。”
他看向妹妹,目光里有關切,但更多的是冷靜的分析:
“如果本子是被普通農戶或者鎮(zhèn)上的閑人撿到,或許看看稀奇也就過去了,甚至可能當引火紙燒了。但是......”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別忘了廣陵府出事那天,漫天飛舞的A4紙。雖然材質不同,但秋芝用的素描本紙張,在這個時代同樣算得上稀奇。萬一……我是說萬一,這本子落入了正在追查廣陵府事件、或者對異常事物格外敏感的人手里,他們很可能會注意到這種不屬于這里的紙張。兩相對比,難保不會產生聯(lián)想。”
他接著分析,每一句都敲在謝秋芝的心坎上:“而且,你畫的是咱們一路上逃荒的生活軌跡。里面很可能有我們路過的特定地貌、駐扎過的營地特征、甚至……我們桃源村的一些細節(jié),比如這竹林,這溪流,我們搭建的窩棚樣式……如果撿到的人有心,順著這些線索摸排,并非完全沒有找到我們的可能。”
謝鋒的話像冰冷的泉水,澆滅了謝秋芝心中最后的僥幸,她低下頭,強烈的自責和恐懼滿上心頭,原本只是因為素描本丟失而失落難受,現(xiàn)在卻是恐懼,聲音哽咽帶著顫抖:
“哥……我、我是不是惹大禍了?我會不會把咱們家都連累了……”
想到可能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將全家置于險境,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地滾落下來。
要是,要是空間能進他們五個人就好了,在這個古代世界,他們就不用害怕那些看不見的權勢和力量。
短暫的死寂后,謝文最先反應過來,他努力用輕松的語氣安慰道:“姐,你先別自己嚇自己。哭也沒用,咱們冷靜想想。你那本子上……寫名字了嗎?或者有什么特別能認出是你的標記嗎?”
謝秋芝努力回憶,帶著哭腔說:“沒有寫全名……我習慣在畫完的右下角簽個‘芝芝’兩個字……”
“芝芝?”謝文一拍大腿,“那還好啊!‘芝芝’這名字,聽起來就像個小名、昵稱,天下叫‘芝芝’的姑娘多了去了!單憑這兩個字,在這年頭想找人,那不是大海撈針嗎?根本沒法查!”
聽到他這么說,謝秋芝的焦慮稍稍緩解了一絲,但立刻又被更大的擔憂覆蓋:
“可是……可是哥說的也沒錯,我畫了很多咱們逃荒路上看到的東西,還有到桃源村之后的事……畫的視角都是我的所見所聞。要是被人仔細看,說不定能猜出是我……”
謝文繼續(xù)發(fā)揮他的樂觀精神:“姐,你這想得也太多了!逃荒的隊伍有多少支?上百支都不止吧!人數(shù)好幾萬呢!大家的板車、營地、窩棚都差不多,誰知道是哪個‘芝芝’畫的?沒那么巧就被對號入座的!”
“我以后,以后不畫了。”謝秋芝哽咽。
看到女兒這副委屈害怕、自責不已的模樣,謝廣福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方才的凝重被濃濃的父愛取代。他大手一揮,語氣刻意放得輕松又豁達:
“惹什么禍!瞎想!不就是一本畫畫的冊子嗎?畫了就畫了,丟了就丟了,有啥大不了的!謝鋒,你別嚇到你妹妹了。”
謝廣福走過去,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謝秋芝瘦弱的肩膀:
“誰問起來,咱們就一口咬定不知道、沒見過、沒畫過!誰能把咱們咋地?這段時間,你要還想畫畫,就在空間里畫,畫完了就收好。咱們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天塌不下來!”
李月蘭也立刻附和丈夫,她性格剛強,最看不得孩子受委屈,尤其是自己的女兒:
“就是!別怕!你喜歡畫就繼續(xù)畫!娘支持你!難道就因為丟了一本冊子,以后就嚇得連筆都不敢拿了?那不成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你從小就愛畫畫,這都畫了十來年了,畫畫早就是你生命里的一部分,是你最重要的東西之一。要是哪天你自己說不喜歡了,膩了,那咱就不畫了。但要是因為怕這怕那就不畫了,娘第一個不答應!沒啥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