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宴劇組里,導演葉陸最近被折騰得心煩意亂,瘦了一圈,而這一切的源頭,竟是劇組的廚子。
這廚子的手藝,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炒出來的菜,清湯寡水,就像一盆盆被稀釋過頭的洗鍋水,而且幾乎見不到葷腥的影子。葉陸一想到吃飯就犯愁,那感覺,就像是面對著一盤永遠也解不開的謎題,越想越鬧心。可他又不敢輕易炒掉這廚子,畢竟拍攝地偏得像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真要辭退了,上哪兒再找個廚子來還是個問題。
就這么著,那做飯難吃的廚子倒先撂挑子了。他跟葉陸說家里有事,說完扭頭就走,直接開溜,仿佛這劇組是什么龍潭虎穴,一刻也不想多待。
葉陸導演這一天都干了些啥?他今天第 36次打開丑團外賣,滿心期待能找到一家能慰藉他轆轆饑腸的美食店。可搜索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最近的蛋糕店遠在 30公里之外,小超市更是遠在 40公里開外,活脫脫一個美食荒漠。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漢堡的酥脆、炸雞的香嫩、麻辣燙的**、水煮肉片的醇厚、螺螄粉的酸爽,想著想著,口水都快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了。
就在葉陸導演為吃飯問題愁眉不展的時候,副導演孟凡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推薦了一個廚子。葉陸一聽,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舉雙手雙腳表示歡迎。他立馬吩咐助理小劉去把人接來。
中午太陽頂著曬,此時正是兩點鐘,小劉來到荒郊野外的路邊,眼巴巴地等了半天。終于,一輛綠色出租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里面下來一個女孩。這女孩膚白貌美,一頭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在肩膀上,明亮的雙眸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素凈精致的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容。小劉仔細一瞧,這女孩怎么瞧著像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的新人演員呢,叫什么來著?
他心里正犯嘀咕,突然反應過來:導演沒說今天有新演員來,怎么是個女的?難道是客串?還是來探班的?我明明是來接劇組的廚子的呀!
小劉滿臉狐疑,而蘇映雪已經拎著行李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來,自我介紹道:“你好,蘇映雪。我是新來的廚子!”
“你?給大家做盒飯?”小劉打著遮陽傘,臉上的表情驚訝得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
“嗯,沒錯呀!副導演孟凡說的就是這里。”蘇映雪看了看小劉那副吃驚的模樣,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此時,長安宴的拍攝已經到了中期。蘇映雪之前在網上搜了原著看了看,知道講的是一個女孩穿越長安,傳承非遺菜品與家人一起開店的故事。這拍攝地選在浙省的一個新開發的旅游景區,這里風景倒是不錯,人也比較少,唯一的缺點就是離市區太遠了。她打車過來花了快 50塊錢,蘇映雪心里不禁有點肉疼。
“那好,那你先跟我去見一見葉導演吧!”小劉雖然還是一臉懵圈中,但還是帶著蘇映雪前往拍攝場地。
兩人在鄉間小道上又步行了兩公里,這才來到了長安宴的拍攝地。小劉直接把蘇映雪帶到廚子住的地方。這是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面積還挺大,大約有個二十五平米,導演組他們是直接租了附近老鄉建的小樓。
可這房子的衛生情況,簡直慘不忍睹。地上滿是煙頭,留在木質地板上就像一個個黑色的小瘡疤,還有幾瓶啤酒空罐東倒西歪地躺在床的附近,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邋遢的氣息。
這上一個主廚好像不太講究呀!蘇映雪捏著鼻子想著。還彌漫著一股子煙味。
“蘇映雪,你放了東西就先去前面的拍攝地。我還有事,你自己去找導演。“小劉交代完,便匆匆離開了。
“好!“蘇映雪應了一聲,看著這臟亂差的地面,布滿灰塵的墻面、心里默默想著:等會我再來打掃吧。
接著蘇映雪穿過狹窄的走廊,繞過堆滿道具的化妝間,他跟著群演拐進主拍攝區。正值午休時間,現場卻亂成一鍋粥——幾個群演蹲在墻根啃壓縮餅干,場務捧著泡面桶直嘆氣,連主演都靠著監視器揉肚子。副導演沖葉陸比了個手勢,葉陸抬頭時,鏡片后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葉導演好,我是新來的廚師蘇映雪。“蘇映雪微微欠身,聲音清亮,手里還提著一個小箱子。
副導演孟凡盯著站在一旁的蘇映雪,又瞥了眼正盯著監視器的葉陸,突然一拍腦門:“葉導,好像是個誤會!前天她給我發微信說要來幫忙,我以為...以為她親戚來幫廚呢!“
葉陸緩緩轉過椅子,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他盯著蘇映雪看了三秒,突然冷笑一聲:“蘇映雪?你不是解約退圈了嗎?怎么,還想借這機會復出?“話音未落,他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盒飯——蓋子掀開,里面是半塊干巴巴的鹵雞翅和蔫了的青菜。
蘇映雪望著那盒飯,嘴角反而揚起一抹笑:“我是退娛樂圈了,但沒說退廚師圈呀。“她晃了晃手里的行李箱,“我已經來了,等會下午到飯點了,您嘗嘗我的手藝唄?“
“讓你給我做飯?“葉陸扯了扯領口,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調侃,“我怕是吃不消。“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不會毒死人吧?“
蘇映雪知道葉陸的脾氣,他一向毒舌,但能力超強,雖然沒有合作過,但知道他的性格是對事不對人。前陣子沒解約之前,長安宴的劇本也遞過她手里。她卻轉身退圈了。葉陸估計正氣著呢!
葉導演這話剛落,周圍的群演們立刻炸開了鍋。
“導演,啥時候開飯呀!“穿粗布麻衣的群演小哥捂著肚子,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這三天就喝了三碗粥,再不吃我都能數清自己有幾根肋骨了!“
“來這里拍戲三天瘦五斤,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減肥了!“扎著雙馬尾的姑娘舉著半塊壓縮餅干,夸張地嘆氣,“我現在看到盒飯蓋子都反胃。“
“導演!我們餓了!“不知誰起了頭,一群人跟著喊起來,聲浪差點掀翻頂棚。
葉陸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突然發現皮帶又松了一格——他這兩天確實也掉了兩斤肉。再看看蘇映雪,人家拎著箱子站得筆直,眼神里全是坦然,倒顯得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行了行了!“葉陸擺擺手,沖蘇映雪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做飯,你看看有啥食材。“他轉頭對小劉吼,“把倉庫鑰匙拿來!剩下的......“他盯著蘇映雪的背影,語氣軟了三分,“你留下的事,等做了飯之后再重新商議。“
蘇映雪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在片場待久了,她自然明白飯點就是軍令。她拖著小箱子快步走向角落的小廚房——那是個用彩鋼板搭的簡易棚,推開門就飄出一股霉味,灶臺上的油污厚得能刮下來一層。
她隨身帶著幾包食材和一些工具,都是為了干活的。
她把箱子放在唯一干凈的折疊桌上,指尖輕輕拂去表面浮塵,咔噠一聲打開鎖扣。箱內物品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云南的野生菌干和筍干用油紙裹著,透出山野的清香;四川的梅菜干和豆豉裝在玻璃罐里,烏黑油亮;潮汕的手打牛肉丸圓滾滾地擠在保鮮盒中,彈性十足;還有幾瓶貼著毛筆字標簽的秘制醬料,醬色濃郁得仿佛要滴下來。最底下壓著一把烏木柄的菜刀,刀鞘上雕刻著纏枝蓮紋,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先看看有什么基礎食材吧。“她自言自語著朝倉庫方向走去,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身后傳來群演們的竊竊私語,像夏日的蟬鳴般此起彼伏:
“這真的是那個演《秋日勝春朝》的女二號挽月?“
“人家叫蘇映雪,聽說退圈后改行當廚子了?牛啊!“
“誰管她呢,只要飯好吃就行!飯做的不好吃,就是影后也得走!“
蘇映雪勾了勾嘴角,沒理會群演的聲音,腳步輕快地穿過堆滿道具的走廊。她知道,這場“廚子風波“,才剛剛開始。
推開倉庫的鐵皮門,一股混雜著霉味和凍肉腥氣的冷風迎面撲來。蘇映雪瞇起眼睛適應光線,只見冰柜里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幾十顆蔫頭耷腦的小白菜和菠菜堆在角落,葉片邊緣已經發黃卷曲,顯然放了好些日子;凍得梆硬的豬肉堆成小山,摸上去像塊冰磚,寒氣直往指尖鉆;旁邊還有凍香菇、凍魷魚和凍雞肉,包裝袋上結著白霜。冰柜最深處,幾包未拆封的火腿靜靜躺著,包裝袋已經有些褪色。
“還有食材嗎?“蘇映雪轉頭看向站在角落的幫工。一個身材壯實的大叔正抱臂站著,臉上的橫肉隨著表情抖動著;另一個是說話細聲細氣的小女孩,看上去剛滿十八歲,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像是大學生來做暑假工,正怯生生地偷瞄她。
“沒、沒有了。“女孩小聲回答,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還有幾包面條和面粉在角落那邊。“她偷瞄著蘇映雪的表情,生怕對方不滿意。
許青青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大學剛畢業沒找到工作,被她爸拉來當幫廚的。上一個主廚兇得像閻王,動不動就罵人,所有雜活都扔給他們干。她根本不會做飯,經常只能煮一鍋鹽加水的大白菜,導演組的人都說那是“清水煮草“。今天早上的青菜就是她做的,鹽放多了,被群演偷偷倒掉大半。
“你會不會做飯?別又跟上次那個老徐一樣,干了兩天就跑了!“許國慶是許青青的爸爸,他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心里直犯嘀咕:又是個花架子,怕是連炒雞蛋都不會。
“做,肯定要做。“蘇映雪環顧四周,皺著眉頭看向臟兮兮的地面——油污在地磚縫隙里結成了黑塊,灶臺粘得能粘住手,天花板角落還掛著蛛網,幾只蚊子嗡嗡亂飛。“我們先把廚房打掃一遍吧!“
“我來幫忙掃地!“許青青立刻搶過墻角的掃帚,動作麻利地開始清掃地面。她心里暗喜:這個新來的姐姐看起來靠譜,比那個整天罵人的老徐強多了。
“這破丫頭,在家就沒這么勤快。“許國慶在心里吐槽著,看著蘇映雪已經利落地換上圍裙,把長發扎成高馬尾,倒真像個干活的樣子。
“干就干。“許國慶嘟囔著走向冰柜,心里卻暗自嘀咕:最臟最累的灶臺肯定要交給主廚,誰讓你是新人呢!他挽起袖子,開始費力地整理凍成硬塊的食材,幾十斤的豬肉說搬就搬,把菜品、干貨、面粉和面條重新分類擺放。忙活了沒多久,他就累得直不起腰。
許青青彎腰掃了半天地,又找來拖把把地面拖得锃亮,還搬來凳子指揮她爸把天花板上的蜘蛛網掃下來。忙活到三點多,她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靠著墻直喘氣。
蘇映雪卻仿佛有用不完的勁,她從口袋里掏出兩個晶瑩剔透的梨子,果皮上還帶著晨露般的濕潤,看上去脆甜可口。她走到父女倆身邊,遞過梨子:“謝謝蘇姐姐!“許青青開心地接過,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間在口腔里爆開,清脆的口感讓她眼睛一亮。
“謝謝。“許國慶也接過梨子咬了一口,低頭和女兒交換了個眼神——這梨子真甜,這姑娘看著靠譜。
“你們休息半小時,等會四點鐘我們正式開始做飯!“
“做什么?“許青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映雪,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已經被她的行動力折服了。
“今天食材不多,先做兩個菜。“蘇映雪挽起袖口,露出結實的小臂,“梅菜扣肉、全家福湯。“她目光掃過整理好的食材,心里已經有了譜——梅菜扣肉用凍豬肉,全家福湯就用那幾顆小白菜和凍魷魚提鮮,再加上她的秘制醬料,保管能讓這群餓壞的家伙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