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黑雨如常落下,酸腥味滲進“舊紙堆”書店的鐵皮屋頂。我正用舊布擦拭一本脫頁的《百年孤獨》,趙三突然撞開銹門,渾身濕透,左眼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哆嗦著遞來一本泡脹的《氣象年鑒》——書頁夾縫里用暗紅顏料畫著一個三角嵌套雙環的符號,像某種圖騰。
他嘶聲道:“他們....在雨里寫名字!”話音未落便抽搐倒地,
嘴角溢出黑色泡沫。
我摸他頸動脈時,發現他后領內側縫著一塊微型芯片,編號尾數與昨夜路過書店的穿灰風衣男人一致。
林嫂冒雨趕來,幫我把趙三拖到后屋。她一邊用自制電解液沖洗他鼻腔,一邊壓低嗓音:
“這符號.…..上周出現在‘天網外包清潔工的尸體上,脖子一圈焦痕,像是被高頻震波切過”
她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全息貼紙——是昨夜灰風衣男人在街角被監控拍下的側影,風衣下擺沾著泥,但皮鞋尖卻異常干凈,說明他并非步行而來。我。我
盯著貼紙上那人右手無名指的金屬指套,想起三天前有個顧客用同樣指套翻過《外星文明假說》的書頁,臨走時在登記簿上留下半枚帶符號的指紋。
凌晨四點十七分,趙三死于肺部結晶化,尸檢顯示體內含有高濃度“黑雨”溶質與未知蛋白質鏈。
我剛燒掉他遺物,書店外突然傳來履帶碾壓聲——兩輛無標識的黑色運輸車停在巷口,車身上隱約有星宇財團的殘缺徽記。
我吹滅燈,從書架夾層抽出老周前天賣來的軍用望遠鏡,發現車后門打開時,抬出的金屬箱表面正滲出黑色液體,而搬運工脖頸后都有同樣的三角雙環紋身。
就在我記錄車牌編號時,一滴黑雨穿過屋頂裂縫,恰好落在《氣象年鑒》的符號上,墨跡竟開始蠕動,重組為一行小字:“第七觀察站已淪陷”。
我按符號上的“第七觀察站”搜遍舊書庫,終于在一本破損的《城市基建圖譜》里找到線索——那是十年前廢棄的地下氣象中繼站,位于鐵銹區地底三十米。
正欲動身,老周蹬著三輪車撞進書店,甩下個銹蝕的信號增強器:“昨兒半夜,星宇的運輸車往西區廢井運了六箱‘黑雨’樣本,押車的是穿防護服的‘清道夫’?!彼麎旱吐曇?,“但他們卸貨前,有個女的躲在排水管里拍了照,被發現后跳進污水道跑了——我看她背包上有天網的工牌。”
當晚,我潛入西區廢井,在污水管盡頭發現昏迷的蘇晚。她手腕上的微型記錄儀還在運行,最后一段視頻顯示:她用光譜儀分析黑雨樣本時,液體中浮現出與書店符號完全一致的生物電信號波形。
我用書店藏的舊式EMP發生器干擾附近監控,將她轉移到安全屋。她醒來后第一句話是:
“黑雨不是酸雨……是活的。它在重組DNA?!?/p>
她調出記錄儀數據,證明黑雨中的微生物能定向侵蝕特定基因序列——而趙三的基因圖譜,恰好匹配“非優先生存個體”的政府分類代碼。
蘇晚堅持要潛入第七觀察站獲取原始數據,但我發現她背包里藏著一份星宇財團的內部通行證——編號與灰風衣男人相同。
對峙中,她坦白:她曾是陳默之環境部時期的實習生,十年前那場污染事故的原始報告,正是她偷偷備份并泄露給媒體的。也因此被天網監控,被迫成為“黑雨”項目外圍監測員。“他們讓我看數據,卻不許我分析?!?/p>
她盯著我,“但現在,符號出現在你的書店——說明‘影族’的滲透網出現了裂痕?!?/p>
我盯著她發紅的眼眶,將趙三留下的芯片插入舊電腦,屏幕閃出一行字:“觀察者已覺醒,坐標:鐵銹區-舊紙堆”。
為破解芯片加密,我帶蘇晚找到阿哲。他的攤位藏在垃圾處理廠地下,用三臺報廢服務器搭成匿名網絡節點。阿哲一邊接線一邊冷笑:
“星宇最近高價收購‘舊時代紙質書’,尤其是2030年前的政府檔案類——他們怕有人翻出十年前的污染報告原件?!?/p>
他突然盯著蘇晚,“你爸是蘇振國?那份報告的主筆?”蘇晚僵住。阿哲嘆氣,插入一個骨質U盤:“這是從某個清道夫腦機接口里扒出來的殘片,或許能解碼?!?/p>
芯片解密后,跳出一段全息影像:陳默之站在一片焦土前,對著鏡頭說:
“人類文明已癌變。我女兒臨死前問‘爸爸,天為什么是黑的……而你們還在為電價吵架。”
影像顯示他與一群影子般的人形生物在地下實驗室握手,背景音是某種高頻吟唱。
最駭人的是結尾——全球七十座城市被標記,鐵銹區閃爍紅光,標注文字:
“第一波凈化區,執行倒計時:72小時。”蘇晚顫抖著指出,這些標記與黑雨降落頻率完全吻合。
回到書店,我翻出一本《城市排水系統手冊》,發現第七觀察站可通過書店地窖的廢棄檢修道抵達。
正研究路線時,所有書籍突然無風自動——書頁翻動的頻率與黑雨滴落節奏一致。我猛然意識到:
這些舊書紙張吸收了多年黑雨,早已成為“影族”信號的天然接收器。抓起手電沖向地窖,發現墻壁上浮現出由霉斑組成的動態地圖,正指向觀察站核心艙。蘇晚喃喃:
“它們以為書店只是廢紙堆……卻不知道,這里是整座城市最密集的‘記憶場’。”我握緊鐵撬,“那就讓它們看看,舊紙堆里也能爬出活地圖。”
地窖墻上的霉斑地圖仍在蠕動,像某種**神經網絡在呼吸。
我用手電掃過磚縫,發現霉菌的生長軌跡與《城市排水系統手冊》中標注的檢修道完全吻合——甚至補全了手冊里缺失的塌方段落。
蘇晚蹲下用便攜式光譜儀檢測,驚呼:
“這些霉斑含有與黑雨相同的蛋白質鏈,但排列方式……是編碼過的?!?/p>
她調出記錄儀對比,確認信號波形與趙三遺書上的
“第七觀察站已淪陷”一致。老周在門口探頭:
“你們真要順著這‘發霉的導航’鉆地下?那下面三十年沒人下去過,連清道夫都繞著走?!?/p>
我盯著地圖末端閃爍的紅點,低聲說:“可現在,書知道的比人多?!?/p>
我們用老周搞來的防輻射帆布和報廢的空氣凈化器改裝成簡易防護服,從地窖暗門進入檢修道。
通道年久失修,頭頂滴落的黑雨在帆布上腐蝕出細小焦孔。行至中途,蘇晚突然拉住我——前方岔路口的墻壁上,用熒光涂料畫著同樣的三角雙環符號,但多了一道斜杠,像是被誰強行修改過。
我湊近細看,發現涂料下壓著一張泛黃的便簽紙,字跡潦草:
“別信頻率同步,它們在反向誘導——林九,2071.8.14”。老周猛地倒吸一口氣:“林九?我堂哥!他十年前是第七觀察站的技術員,失蹤那天……就是黑雨第一次降滿整座城市的時候?!?/p>
深入后,通道盡頭出現一扇銹死的合金門,門縫滲出黑色黏液。
我正用鐵撬試圖打開,蘇晚的記錄儀突然自動啟動,播放出一段加密音頻——是林九的遺言:“……黑雨不是武器,是孵化液?!白濉瘺]來,它們一直在這兒,在地殼深處,用人類污染當養料……陳默之不是合作者,是宿主?!痹捯粑绰?,門內傳來低頻震動,整條通道的霉斑驟然亮起,組成一行新字:“入侵者,歸位”。
老周一把拽住我們后退,只見門縫中伸出數條由菌絲纏繞金屬殘骸構成的觸肢,緩慢摸索著空氣。
我咬牙將阿哲給的骨質U盤插入門邊的舊式數據端口,屏幕閃出一行字:“驗證通過,歡迎回來,觀察者顧淮”。蘇晚瞪大眼:“它……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