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薛二欲言又止。

小孩子的話真的能信嗎？

而且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山里，憑借一個小娃娃，能走出去嗎？

薛二懷著這樣的念頭跟在他們身后，打定主意遇見危險就護住這兩人。

小寶從寬大的小袖子里掏啊掏，從里面拿出了一顆杏仁給小貂。

小貂一躍而起，張嘴叼起，一口吞下，然后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示意小寶跟上。

小寶拉了拉蕭洛珩的衣袖，指著不遠處：“往那邊走。”

蕭洛珩是個人精，自然也是感覺出了小寶和這些動物之間的“貓膩”。

只是小寶沒說，他就沒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小崽子也不例外。

在小寶沒有主動說之前，蕭洛珩是不會主動去問的。

信任需要日積月累才能得到，自己若是太過急躁只會適得其反。

小寶雖然是第一次來這里，但由于有小貂引路，倒也不算狼狽。

只是小貂走的路，一看就不是適合人走的。

那道路只適合小崽子走過去，至于大人，只能拿出佩劍，將周圍張牙舞爪的植物“修剪”，才能有一條勉強能走的路。

小寶不知道自家爹爹想了這么多事，只是想要早點見到娘親。

這天太冷了，只留娘親在這，未免也太讓人難過。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小貂終于停下。

它甩了甩尾巴，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前方。

“娘！”

小寶看見熟悉的身影，激動的不能自已。

她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具仿佛睡著了的尸體，圍繞在尸體旁兒的小動物也懂事的為她挪開了腳步。

它們嘰嘰喳喳，喚醒了這座死寂的亂葬崗。

而站在小寶身后的蕭洛珩，看著那位死去的美婦人，微微蹙眉。

莫名的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總覺得她似曾相識。

但很快，他就沒有閑心去想這些。

無論小寶和誰扯上關系都沒有辦法掩蓋她是自己女兒的事實。

蕭洛珩也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所以比起常人，他更加清楚尸體什么時候開始出現腐爛。

很顯然，小寶娘親的尸體這么多天都沒有出現腐爛的跡象，這是很不符合常理的。

而且……

蕭洛珩看著出現在這具尸體旁邊的小動物，更是覺得有些荒謬。

自己好像撿了個很不得了的小姑娘。

她能聽懂動物說話。

這要是放在別家，大概是護不住這樣靈氣十足的小娃娃。

人是藏不住秘密的，和人共存的小動物更像是無處不在的監視。

而這個時候有個小娃娃能聽懂動物說話，這將是多么可怕的事。

那些藏起來的骯臟，都會被人發現，暴露在陽光下。

但小寶遇見的是自己。

自己可不會讓小寶擔驚受怕。

她就應該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閨女！

普天之下，只有自己才能護得住她！

小寶伸出手摸了摸娘親的臉。

冰冰涼的，就和自己走的時候一樣。

小寶年紀小，但已經懂什么是死亡。

娘親看起來只是睡著了，實際上，她去往了自己無法到達的地方。

她只能看見娘親留在人間的軀體，無法再擁抱溫柔的靈魂。

周圍的小動物似乎被小寶這股悲傷所感染，它們面面相覷，隨后爬到小寶身邊。

它們和冰涼的尸體不一樣，它們暖呼呼的。

順便還擠開了小寶手里的湯婆子，把自己塞進小寶的手里。

像是毛茸茸的暖手爐。

身后白雪覆山，映著她像是誤入凡塵的小仙童。

就連微微垂眸，都帶著悲憫。

小寶眼眶紅紅的，正準備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娘親的身上，卻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裘衣落在了娘親的身上。

那是娘親活著的時候從未得到過的溫暖。

蕭洛珩蹲在小寶身邊，伸出手，連帶著那些小動物也抱在了懷中。

“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小寶，她從今往后就是我的女兒。”

“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小寶眨巴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濕潤。

終于，她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小寶的哭聲向來是安靜的，而這次，她的哭聲卻很大。

像是要把受到的委屈，道不清的悲傷一并哭出來。

她的小手死死的抓住蕭洛珩的衣擺，眼淚打濕了蕭洛珩的衣裳。

連同冬日的冰涼，貼近蕭洛珩心臟處。

讓他覺得有些沉悶。

“小寶，小寶，小寶沒，沒有娘了……”

“娘，娘，小寶好想你……”

蕭洛珩抱著小寶，用僵硬的動作一下又一下拍著小寶的背。

聲音沙啞：“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就連一向木訥的薛二，都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溫熱。

小寶身子弱，又從未有過如此情緒外泄的時候。

哭著哭著就累了，直接暈在了蕭洛珩的懷中。

倘若是以往，大概會摔下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可是現在，她穩穩的落在蕭洛珩的懷中，一點都不疼。

也不用被迫醒來。

蕭洛珩將瘦小的小寶抱起，在手中顛了顛，打定主意要把這個小東西養得結實些。

剛準備帶著小寶離開，卻感到有誰拉著自己的衣擺，回頭一看，是那只小貂。

這小貂看起來機靈得很，像是成精了似的。

它指了指蕭洛珩懷里的小寶，似乎在問要把小寶帶去哪。

“我要帶她離開這了，你們要跟著一起走嗎？”

小貂看了一眼小寶，隨后在雪地里蹦蹦跳跳，跟著其他毛茸茸一起消失在山里。

比起人間，它們更適合山野。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只要心中有彼此，哪里都若比鄰。

薛二處理后事，將小寶娘親的尸體帶了回去。

準備埋在寺廟后山享香火，希望來世投個好胎。

而蕭洛珩把小寶帶回寺廟后也沒閑著，叫上李岳澤就去了那對潑皮夫婦家。

他們不會在這里久待，但總要為小寶出氣。

李岳澤看了眼臉色鐵青的蕭洛珩，暗自搖搖頭。

這小娃娃以后可是有福了。

誰讓她有了個最護短、最硬的后臺？

以前欺負她的人可要遭老罪咯！

林家村，林奎家。

林老大看著床上哀嚎的兩位老人，眼中閃過嫌棄，最后還是端著藥膏走上去，給他們涂抹。

“啊！輕點！”

這剛挨上身，就聽見林老頭的叫喊。

“該死的小賤蹄子！和她那個破鞋娘一樣，都是個吃里扒外的賤東西！”

“現在攀上高枝了，就該這樣對老子了！”

“呸！喪門星，喪盡天良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