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9:55。
距離第一節晚自修下課還有5分鐘時間。
班級里的大小事務都已經安排妥當,所有蛛絲馬跡都被徹底清除。
潘老師是一個無比嚴謹的包工頭,他負責檢查所有的一切事情,不會給警方可能的搜查留下任何一點線索。
他一邊整理著班級里“顏銘”留下來的痕跡,一邊走到了顏銘的身邊,親切問候:
“李曉雨同學,我知道現在你的心里非常惶恐,不知道以后究竟該怎么辦。”
“沒事的,相信同學和老師,以后你會感激我們的。”
“或許有什么關鍵信息會遺漏掉,但我相信你神通廣大的父親應該會幫助我們攻克難關吧?”
顏銘生硬地點了點頭,明白暫時還不是反抗的時機。
整個班級都在潘老師的影響下站在“顏銘”的對立面,按照他們的計劃,最多還有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顏銘”就會從天臺上墜落。
二次死亡。
又或者說是徹底死亡。
必須要做點什么改變這件事情的走向。
留下一些死亡真相的線索?
顏銘皺起眉頭,他不確定這究竟是否可以阻止自己死亡,因為哪怕警察查到“顏銘”死亡的真相,那個“顏銘”也已經從樓上墜落下去了。
他不確定究竟需要拯救到何等地步才能讓自己活下來。
目光轉向教室后排用于存放拖把、掃帚的小角落,那里有一具尸體被裝在了住校生的行李箱里。
尸體就是顏銘,待會兒下課后就會在一些同學的簇擁中被帶上天臺,暫時放置在觀星室里。
當顏銘假冒“顏銘”做完計劃中的一切工作后,這具尸體就會被丟下高樓,制造出身上的摔傷骨折。
與此同時,樓下的同學會進行接應,將“顏銘”尸體的眼眶里的鉛筆固定好位置。
這樣一來,“顏銘”就真的像是摔下樓時過于倒霉,剛好落在一根插在泥土里的鉛筆上,導致直接死亡。
不過按理來說,致命傷和跳樓骨折傷的前后順序明顯是有問題的,顏銘相信法醫肯定能夠檢測出來這一條。
然而有李曉雨的父親李一木先生幫助掩護的話,這驗尸恐怕不會按照真實結果來呈現。
“啪!”
突然間,行李箱邊上的拖把歪斜,倒在地上。
長柄敲擊在地面上發出一個極為清脆響亮的聲音,瞬間引起了班級里所有同學的注意力。
不過在發現是拖把倒地后,所有人又轉了回去,重新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哎呀,今天晚上的風還真是大呢,吹倒了拖把,看起來像是要下暴雨的樣子。”
潘老師回頭看見拖把倒地,于是走上前去扶起了拖把,然后看向顏銘說道:
“好了,李曉雨同學,現在你需要醞釀一下情緒,我們準備開始第一幕的演出了。”
顏銘默默點頭,但心中卻生出一絲疑惑來。
不對,他剛剛好像看見那行李箱動了一下。
是行李箱動了一下,觸碰到那拖把,然后拖把才會倒地。
根本就不是什么風。
窗戶早就關上了,這一點潘老師自己也清楚。
這是……
顏銘瞇眼看向那行李箱。
該不會我的尸體還沒有死吧?
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種希望,假如行李箱里的尸體還沒有死,他或許能找到破開這死局的機會。
對,破局的機會。
而潘老師看著他,瞇眼笑了一眼,拉起行李箱就開始往外面走。
這一條不符合原定的計劃,但他是潘老師,所以班級里并沒有人阻攔。
下課鈴聲準時響起,顏銘在同一時間看向班里的時鐘。
20:00。
現在是晚上八點。
八點?
還有半個小時?
顏銘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事情。
八點半就是能夠正常裝鬼的時間,假如能夠再拖延半個小時的話……
是不是就有很大的機會了?
無論是窺隙鬼還是博士鬼,在這種情況下都是很有用的。
或許……
還能找到第三種可以裝的鬼。
必須要拖延半小時。
顏銘的腦海中快速閃過剛剛潘老師制定的時間計劃表,同時自己從“顏銘”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會在五分鐘內上天臺,然后玩十幾分鐘的手機,同時和幾個同班的熟面孔抱怨幾句潘老師的生活作風。
最后,在無人的時候,他的手機會落到樓下。
不,其實是“顏銘”的手機,早在交換服裝的時候,同學們就將“顏銘”的手機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媽的,上個雞毛自修課。”
顏銘怒氣沖沖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臨了踢了座位一腳,然后摔門離開班級。
干一行愛一行,既然要裝校霸“顏銘”,那就裝得更像一些。
他離開了班級,目光快速在走廊上巡視一圈。
剛下課,整條走廊上就擁堵了大量同學,有人上廁所,有人靠在走廊欄桿上閑聊,還有人想要趁此機會跑到學校小賣部去買點零嘴,應付接下來的兩節晚自修課。
突然間,他注意到兩個熟悉的面孔。
就在對面樓層,高三三班的門口,那一男一女站在熙攘的人群里,同樣在看這邊的情況。
一瞬間,顏銘意識到他們就是真正能幫助自己的人。
可是同樣在這個瞬間,一個懷里抱著籃球的男生從他身邊跑過,不小心撞到了一下他的肩膀。
顏銘只感覺天旋地轉,然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念頭。
痛痛痛痛痛!
僅剩的獨眼視野里,顏銘看見一個長相與自己七八分相像的女生驚愕地站在桌子邊上。
而他已經無力地癱軟在課桌上,一支鉛筆直插進自己的眼眶。
全身逐漸無力,顏銘喪失了所有的行動能力,只有無邊無際的痛感在提醒他——
你還有思考能力。
這是……
顏銘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見了教室里發生的一切,潘老師在講臺上布置了“殺人棄尸”的完整計劃,與剛剛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完全一樣。
所以現在這情況是我又以尸體的視角重新瀏覽一遍全過程?
我既是李曉雨,也是無法動彈的顏銘尸體?
顏銘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同學擺弄著自己的尸體,清理掉所有不該存在于班里的兇殺案痕跡。
然后他們脫掉了他的衣服,換到了李曉雨的身上,最后將這具尸體塞進了行李箱里。
黑暗籠罩,顏銘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正常地扭曲著,但又完全無法動彈。
不對,好像不是一點都不能動。
顏銘費盡心思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終于輕輕地踢了一下小腿。
“啪!”
就在行李箱邊上,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
是拖把?
我剛剛的動作踢倒了拖把?
顏銘意識到行李箱外發生了什么,然后便是微微皺眉。
現在這情況還能做什么呢?
不對,等等!
突然間,一道驚雷劃過他的腦海。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
在尸體踢倒身邊的拖把后,那潘老師沒按原定計劃行動,直接就把行李箱拉走了。
也就是……
現在!
他知道我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