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等我,等等我!”
身后的天臺上傳來急切的呼喚聲,大量腳步混合到一起,噼里啪啦地響成一團。
顏銘已經沿著這條上學的天路走了一半的路程,坡道并不算陡,需要走大約兩百多米才能到學校的鐵門口。
踩在實地上,他也能意識到這座天上的學校并非是海市蜃樓,而是真實存在的。
一座被懸掛在天上的詭異學校,顏銘不清楚做到這一切的東西究竟有何等恐怖的能力。
能做到這種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會是博士鬼提到過的愿鬼嗎?
不過這妄城里似乎沒辦法“裝”成完全體的愿鬼,最多只能復刻其部分權能,如張醫生一般。
“馬上就是晚上七點了,不清楚沒趕上的話會不會有什么糟糕的事情發生。”
顏銘暗自覺得有些不妙,現在這情況就是在逼著他進入妄城一中。
小區里有迷霧,身后有追擊的女鬼,他只能先跑進學校避開鋒芒,從長計議。
他到現在都不清楚月亮小區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猜測晚自習開始的時間不是晚上七點,否則以后面那群女鬼原先的上學速度,估計也是趕不上的。
遲到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
與這些鬼物打了這么久的交道,他大致能夠明白它們的禁忌。
這種最明顯的規則很容易演化為鬼物禁忌的一部分,放在高中學校里可能就是“校規”。
顏銘的目光落在那群女鬼頭上頂著的鬼眼尸體身上,他倒是想重新奪回鬼眼尸體的控制權,但他的控制力就像是泥牛入海,不見蹤跡。
算了,反正她們也要上學,會直接把鬼眼尸體背進學校里,到時候再找機會也行。
顏銘沒有管身后跟著的那一串女鬼,加快步伐一路向上跑,總算是趕到了學校后門前。
他放緩了腳步,從保安室邊上經過,始終警惕著保安室的那個警察立牌。
那立牌張大嘴笑著,看起來非常和善,依舊目不斜視地盯著學校門口的坡道,現在它應該在看后面那些女鬼。
“紙糊的?”
近距離觀察時,顏銘才看見這個保安亭里的東西全都是紙糊的,看起來脆弱不禁風。
桌椅柜子都是薄薄一層,甚至上色都涂抹得不均勻,東一抹紅,西一片綠,很有種粗制濫造的感覺。
沒有手工藝術品的精致感,倒像是殉葬用的東西,因為要燒掉,所以只做了個大概細致就行。
顏銘快步走到后門前,伸手穿過鐵柵欄的空隙,從里面解開鐵鎖的扣,這鎖是虛掩的,并未扣上,然后他推開鐵門回頭望一眼。
“留個門留個門,別關上!”
那些女鬼已經走到坡道的半路上,沖著大門口的顏銘不斷招手大喊道。
等會兒,這立牌什么時候轉過來的?
顏銘眼睛一瞟,注意到立牌側過身,圖畫上的眼珠子轉過來盯著自己,那張大笑的嘴弧度不變,但卻讓顏銘莫名地心生寒意。
這東西在看我。
催促我進學校嗎?
先別管門口的保安了,逃命要緊。
他這么想著,快速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跑進學校,抬頭看向正中央的教學樓。
雖然猜測不能遲到,但講真顏銘搞不清楚自己的班級究竟在哪,他只是本能地有些排斥中央教學樓。
他還記得這棟教學樓的表面有某種惡靈,那東西抬頭盯著樓頂的一男一女,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顏銘再次抬頭往上方看,樓頂的男女已經消失不見了,不清楚是逃走了還是遇害了。
“顏銘,快走快走,馬上晚自習了,那老潘頭肯定已經坐在班里了。”
突然間,一個聲音叫出了顏銘的名字。
這句話就像是開啟了某種開關,整棟學校一下子就變得嘈雜起來,上百個學生從各個角落走了出來,形成人流涌向教學樓方向。
有女生抱著英語單詞本振振有詞;有人剛吃完飯溜溜達達散步,時不時抬頭望向夕陽下血紅而燦爛的晚霞;還有男生剛打完球渾身冒汗,他們三兩成群地運球往教學樓跑,嘴里還叼著同學幫忙帶的飯團。
顏銘一時間有些愣住,他沒想到自己突然就進入紛擾的高中生活了。
現在身邊的這些同學們都無比正常,和他上高中時的情況極其相像,而他們仿佛就是……
突然出現的。
從各個角落自然地鉆出來,然后各就各位一秒入戲,徹底投入自己的角色。
顏銘甚至有種錯覺,是他闖入了某個特殊的劇組,又或者眼前這一切本就是《顏銘的世界》。
“顏銘,叫你呢,還不理我,裝起來了?”
身后指名道姓的叫聲再次傳來,顏銘回頭看過去,看見先前那一連串的女鬼在走進校門后就迅速恢復正常。
那些血淋淋的傷口和骨折一般的彎曲全都消失不見了,走進來的是十幾個青春靚麗的女高中生,臉上洋溢著美好。
現在她們的辮子并沒有連在一起,反倒是她們的手兩兩牽在一起,形成一堵寬闊的人墻,硬生生將晚自修前的人群隔斷開來。
好吧,又是高中校園里最經典的女體壁,牛逼。
而回頭的時候,顏銘也看見了叫自己的人。
是這群女生帶進學校的鬼眼尸體,他睜開眼笑著向顏銘走過來:“走吧,先回班再說。”
顏銘:“?”
這逃生者的尸體在跟我說話?
“叫我李彥就行,有什么事情回班再說。”鬼眼尸體自我介紹道,同時再次重復了一遍“回班再說”。
顏銘隱隱感覺到這尸體身上發生了他意料之外的變化,他看著李彥額頭的鬼眼。
那顆鬼眼正在靈動地張望,上下左右繞著圈,大幅度地張望著,那種模樣讓顏銘察覺不對。
先前的鬼眼同樣會如此靈活地觀察四周,但幅度絕對沒有這么大。
上一次幅度這么大的時候……
顏銘想到了先前自己的一個小發現。
他曾經試著去捂住鬼眼,不讓它看這個時間,當時鬼眼就是自己避讓開他的手,拒絕任何人阻擋自己的視線。
那抓狂的模樣與現在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
現在,就在此刻!
到底是什么東西在遮擋鬼眼?
逃生者的尸體怎么會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