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就放在這里的!”
陳耀祖不信邪,將陳婆子的內褲全從柜子里扒拉出來一條一條找,
“去哪兒了......我的錢呢......”
他親眼看到娘把錢全放進內褲兜里的!
從蘇念那兒哄來的錢,和他這么多年攢下的工錢,全都放在一起,足足有三百多塊,那些可是他改變命運,成為人上人的資金!
“哎呀,你看,我就說賊不走空吧?!?/p>
害人者人恒害之,
陳耀祖想偷她的金條,她就反過來趁機掏空陳家的所有存款!
讓陳耀祖憋出內傷,還沒地兒發泄!
蘇念嘴角壓了又壓,安慰,“別急,你快想想丟了多少錢,要相信警察同志,他們一定會幫我們找回來的。”
“我記不清楚,大概幾十吧......”
怕突然多出的存款引起麻煩,陳耀祖不敢將實際金額說出,含糊應了一聲,
陳家有沒有招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起大哥家新添的自行車,他突然僵住,
大哥那點工資,怎么可能買得起自行車?
娘一向偏心大哥,難道,他的錢被娘貼給大哥買車了?
陳耀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公安以為他接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在他肩上拍了拍,
“同志放寬心,我先將損失記為兩百元,等你想起來具體金額,再找我修改?!?/p>
公安在筆記本上又補了一筆,將鋼筆插回胸前口袋,“都先出去吧,我們一定會盡可能的抓到小偷,但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便找到小偷,我們也不能保證錢能原封不動地找回。”
“警察同志,我知道,也能理解?!?/p>
在農村,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個人財產被盜,想要找回來確實難,
“但請你們一定要盡量找回來,”
蘇念頓了頓,拋下一枚重磅炸彈,“里面有一大部分是大隊的錢!要是找不回來,我可怎么跟大隊交代?”
“什么?大隊的錢?”
陳耀祖和大隊支書異口同聲道,“大隊的錢怎么會在你這里?”
“當然是大隊會計給我的?!?/p>
“老人孩子體質差,換季感冒發燒的有很多,村里每年都需要購買一批藥材,換季時藥材漲得厲害,我就想著趁著年前買回來,能省一點是一點。”
其實這事兒也是歪打正著,
老金頭急著清手里的貨回家過年,藥材太多她一個人吃不下,就把村里明年的份額也帶上了,
雖然沒來得及買,但錢她先支了。
蘇念看向大隊支書,無辜地眨眨眼,“支書,這事兒還是你批的條子呢,你忘了嗎?”
大隊支書沉默,
他想起來了,確實有這回事,
一個半月前,蘇念說黑市倒騰藥材的人年前便宜甩賣一批常用的藥材,價格比醫院的低三成,提議買一些備著。
他想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就給蘇念批了一百二十元錢,讓她出面替村里多買一點。
“蘇同志,你拿條子支了錢,為什么不趕緊買!這錢被偷你得負全責!”
蘇念撇了撇嘴,“誰能想到先是大雪封路去不了鎮上,剛化凍我又提前生產,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p>
李秀荷也覺得大隊支書將責任全怪在蘇念身上不合適,出口幫腔,
“支書,蘇同志也是想為大隊省錢,這事兒不能怪蘇同志,要怪就怪那偷錢的賊!”
“我們警民同心協力把小偷抓出來!讓他蹲大牢去!”
“也只能這樣了?!?/p>
拿一百二十塊錢買藥材是他批的條子,
真要掰扯起來,他得擔主要責任,
大隊支書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
“警察同志,請你們務必要幫大隊把藥材錢找回來!”
“你們只管放開手腳查,我拿支書的名譽擔保,整個大隊人都會無條件配合公安查案!誰要是敢幫小偷隱瞞,我這個當支書的第一個不饒他!”
看著大隊支書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偷錢人亂棍打死的模樣,
陳耀祖眼前一黑又一黑,
能不能來個人告訴他,現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他還沒睡醒嗎?
為什么蘇念的私房錢變成了生產大隊的錢,
蘇念的私房錢丟了就丟了,公安查一陣就放棄了,可生產大隊的錢不一樣!
紅星大隊的集體財產被盜,公安局一定會當做頭等大事去查!
陳耀祖身體晃了晃,下意識摸了摸胸口,
偷蘇念的錢被發現頂多算家庭矛盾,
偷大隊的錢可是犯罪!被抓到要蹲大牢的!
藏在衣服內側的錢像燒紅的火炭一樣燙人,必須盡快處理。
陳耀祖彎腰,捂著肚子,“你們先查,我肚子突然有點疼,得去趟茅房?!?/p>
人有三急,
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
大隊支書滿腦子都是大隊丟了一百二十元,心不在焉地點頭,“去吧,趕緊回來,一會兒還得配合警察同志問話?!?/p>
【警察叔叔快阻止大壞蛋呀,不能讓大壞蛋離開,】
含糊的呢喃聲透著濃濃倦意,
蘇念掀開襁褓,福寶半瞇著眼,一個接一個打著哈欠,扇子般濃密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像西方櫥窗中精美的洋娃娃一般,
【錢就在大壞蛋衣服里側的口袋里,他借口肚肚疼,就是想趁窩粑粑的時候把錢扔掉,】
陳耀祖還真不是一般膽大,
偷了錢不藏在其他地方,而是放在身上,怎么,是篤定她今天一定會被關起來?
“警察同志,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p>
蘇念舉手,“今天王春花來讓我拿錢送婆婆去衛生院的時候,我好像聽到窗戶后有動靜,會不會是有人躲在那兒偷看到我藏錢的地方,等我一走就偷偷溜進來?”
聞言,公安分出一人繞到后窗尋找線索,
大隊支書則隨手指了個民兵,“你去把王春花叫來?!?/p>
聽到大隊支書要找王春花問話,陳耀祖心咯噔一下,腳步像是被凍在原地一樣,怎么也抬不動,
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他進屋子時,王春花還沒走,
要是王春花把他供出來,他可就完了!
想到被發現的后果,陳耀祖額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陳耀祖你在抖什么?”
蘇念將陳耀祖的驚恐看在眼里,故意火上澆油,“王春花的名字有那么可怕嗎?怎么你一聽抖得跟篩子似的?”
質疑聲將眾人目光引落到陳耀祖身上,
李秀荷懷疑,“陳耀祖,錢是你偷的吧?王春花是幫兇?你怕她供出你嚇得發抖?!?/p>
大隊支書叼著煙嘴,審視,“耀祖,你老實說,錢是不是你拿的?”
“我......”
陳耀祖想狡辯,可往常利索的嘴,今天卻像是被膠水封住,空抖著嘴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各位別急,等那位王春花同志過來再說吧,萬一陳同志是被冤枉的,就不好了?!?/p>
公安走到陳耀祖身旁,嘴上說著相信陳耀祖,手卻不動聲色放在陳耀祖肩上,將他按坐在條凳上,“陳同志,你到那邊先坐下。”
“不...不用了,我先去上茅房?!?/p>
陳耀祖想起身,按在肩上的手紋絲不動,
“警察同志,麻煩先松開我。”
冷汗滑進眼睛,腌的眼疼,陳耀祖卻仿佛感覺不到,抬眼望向公安,扯出憨厚的笑,“我真的鬧肚子,快憋不住了。”
“剛才差點竄出來,我好不容易才憋住,沒想到惹得你們誤會我心虛!”
陳耀祖捂著肚子,一臉豬肝色,
“這么多人都在呢,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拉褲子里吧?”
“我只要五分鐘,等我拉完肚子,你們想怎么問都成!”
“況且,我還不是罪犯呢!你們這樣合適嗎?”
陳耀祖軟硬兼施,警察終于把手從他肩上拿開,
他暗中松了一口氣,站起身往茅房沖,邊跑邊思索錢該藏在哪里才不會被找到,
剛準備關上木門,門忽然被一只手抵住,
公安身姿筆挺站在茅房門口,
“都是男人,我相信陳同志肯定不會介意廁所多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