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州意識模糊,感覺黑暗的深淵正張開大口要把他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南風感覺衣服都要被那肥豬爪子扯爛的時候——
“嘖——”
一個懶洋洋、帶著濃重鼻音、像是剛睡醒八百年的沙啞聲音,冷不丁地響了起來。
這聲音不大,卻像根針,一下子扎破了場中所有的淫笑、哭喊和粗喘,清清楚楚地鉆進了每個人耳朵里。
“操!什么味兒?熏死老子了!一身酒肉臭,滿手油腥臟!呸!什么狗屁佛門,酒肉臭和尚,門外凍死鬼!”
聲音來源,是那個蜷在街角垃圾堆邊上,幾乎和垃圾融為一體的乞丐。
他不知啥時候站起來了,動作慢得像生銹的機器,嘎吱嘎吱的,每一個關節(jié)都在抗議。
他身上那件破衣服,泥垢都結成硬殼了,像套了副爛泥盔甲。
頭發(fā)胡子亂糟糟纏成一團,活像個長毛的刺猬球,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就剩下——
一雙眼睛!
之前那渾濁迷糊的眼神沒了!現在那雙眼睛,深得像古井寒潭,又銳利得像刀子出鞘!
被他掃一眼,周圍的溫度都好像降了十度!
他還是佝僂著背,搖搖晃晃,走一步晃三下。
可就在他抬起那只臟腳丫子,往前那么一邁——
唰!
一步!
就一步!
他整個人就跟一道青煙似的,“嗖”一下,直接跨越了好幾米距離,鬼一樣出現在超人強那臭腳丫子旁邊——正好是那顆被踩得稀巴爛、沾滿污泥的靈合果旁邊。
落腳點賊刁鉆,剛好避開了果子。
“嗯?!”
波比離得最近,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個臭要飯的,火氣“噌”就上來了。
“操!哪來的臭要飯的?滾你媽的蛋!敢打擾佛爺快活?活膩歪了是吧?!”
波比根本沒把這渾身散發(fā)餿味的乞丐當盤菜,在他眼里,這跟只嗡嗡叫的蒼蠅沒區(qū)別。
找死!正好拍死給師兄助個興!
為了顯擺,波比想都沒想,搶先動手!
他那蒲扇一樣大、指關節(jié)又粗又黑的大手,帶著一股腥風,“呼”地一聲就扇了過去,目標直指乞丐那張糊滿泥巴、看不清五官的臉!
“給老子滾!”
波比臉上全是輕蔑和不耐煩,仿佛在驅趕一只蒼蠅。
然而——
他胳膊剛掄起來,風聲剛起——
“啪——!!!”
一聲脆響,跟炸了個鞭炮似的,響徹整條街!
誰都沒看清那乞丐怎么出的手。好像他那臟手本來就懸在波比那張肥臉邊上等著似的。
波比只覺得左邊臉頰像是被一匹狂奔的野馬撞上了!
一股他完全無法想象的恐怖巨力,瞬間抽飛了他所有的感覺和力氣,還帶著一股擰麻花的勁道!
“嗷——!噗!”
他那墩實得像石磙子的身體,像個破麻袋被攻城錘砸中,雙腳離地,打著旋兒就飛了出去!
血混著斷牙碎牙,跟噴泉似的狂噴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
噗通——!
嘩啦——哐當——!
波比像個死狗一樣,重重砸在幾丈外一個臭氣熏天的魚攤上。
腥臭的魚水、滑膩的魚鱗、黑乎乎的爛泥,糊了他一頭一臉。
木盆碎了,木板亂飛,攤上還沒死的魚蝦劈頭蓋臉砸在他身上,還有幾條魚在他那腫起來的肥臉上徒勞地張著嘴。
他癱在那堆腥臭污穢里,半邊臉肉眼可見地腫成了紫茄子,五道深紫色的手指印子像烙鐵燙上去的,邊緣都滲出血絲。
耳朵里嗡嗡響,眼前全是金星亂冒,喘氣都跟破風箱似的,只剩下“嗬…嗬…”的聲音。
剛才的囂張狠毒全沒了,只剩下徹底的懵逼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師弟?!”
超人強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巴掌嚇得渾身肥肉一哆嗦,手上撕扯的動作猛地僵住,粗脖子“嘎吱”一聲扭了過來。
看到波比那副被巨獸蹂躪過的慘樣,他綠豆眼里先是爆出沖天的怒火,隨即瞳孔猛地一縮,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
“操!”
他一把甩開手里半死不活的南風。
“吼——!!”
超人強徹底怒了,像頭發(fā)狂的野熊,巨大的身軀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轟然站起。
綠豆眼死死釘在那個依舊佝僂著背、仿佛剛才拍飛波比跟他沒半毛錢關系的乞丐身上,油膩的胖臉因為暴怒扭曲變形,橫肉瘋狂跳動。
“狗日的雜種!敢動我佛音寺的人?!老子活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點天燈!”
暴怒之下,最后那點假慈悲也扔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下**裸的嗜血殺意。
哪蹦出來的高手?!
不管了!
弄死他!
他那肥胖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跟肉彈戰(zhàn)車似的!
“給老子死來!”雙腳蹬地,石板“咔嚓”裂開。
雙掌齊出,掌風鬼哭狼嚎,掌心瞬間變得一片暗紅,一股硫磺混著血腥的怪味彌漫開來——正是佛音寺惡名昭彰的“血莽佛掌”!
這一撲一抓,凝聚了他全身的橫練功夫和兇煞佛力,氣勢洶洶,勁風把地上的碎石塵土都吹飛了,感覺能把鐵門拍扁!
超人強眼中閃著殘忍的快意,仿佛已經看到這臭乞丐在自己掌下變成一灘爛肉!
面對這能把普通高手嚇尿的兇猛撲擊,那乞丐還是佝僂著背,眼皮都沒抬一下,目光似乎還在看地上那顆踩爛的果子,嘴里嘟囔著:“嘖,可惜了…”
就在那雙肥厚如熊掌、泛著血光、帶著腥風的巨掌,指尖幾乎要碰到乞丐胸前那破布條時——
乞丐動了。
動作看著還是慢悠悠,像公園老頭打太極,卻有種說不出的流暢感。
他只是肩膀極其輕微地向后那么一晃,小得跟被風吹了一下似的。
超人強那志在必得、能開碑裂石的一抓,“呼”地一下,擦著乞丐胸前那破破爛爛的衣襟,抓了個空!
掌風只帶起了乞丐幾縷打結的亂發(fā)。
與此同時,乞丐那只同樣臟兮兮、但骨節(jié)異常修長的手,像鬼影一樣出現。
沒人看清怎么來的,但出現的時候又感覺特別慢。
他沒揮拳,沒出掌,只是慢慢悠悠地,屈起了一根同樣沾滿黑泥、指甲縫里都是污垢的食指。
然后,對著超人強那布滿橫肉、因暴怒而青筋暴突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