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二十年的時光,牧元復(fù)看著蘇心棠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這些年來,他不僅親自悉心教導(dǎo),更將其視為己出。
當年蘇心棠遭受重創(chuàng)之時,他不是沒想過要為她殺上天玄宗討個公道。
可他畢竟是一宗之主,宗門內(nèi)弟子數(shù)以萬計,正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宗門弟子的身家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間,由不得他感情用事。
就在牧元復(fù)一籌莫展之際,莫離開了口。
“或許還有辦法?!?/p>
“什么?”
“傳聞原始秘境中,有一喚做九幽的泉水,有凝神聚魂的神效,若能取來,必能救回心棠。”
眾人心頭一顫。
又是原始秘境。
牧元復(fù)搖頭,沉吟道:“傳言只是傳言,真假暫且不論,單說死在里面的人,哪個不是驚世之才?”
“此法不可行。”
話語落下,在場眾人無不苦笑搖頭,似乎是個死局。
“讓我去吧?!?/p>
“少宗主?”
“牧兒?”
眾人聞言,皆是回頭看向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牧歌。
牧歌慢慢走進屋內(nèi),眾人默默的為他讓出一條路。
“事情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原始秘境的傳聞我聽過不少,一直都想親眼見識一番。”
“如今宗門處于危難之際,我這個少宗主總不能一直龜縮著,是該做點什么?!?/p>
牧元復(fù)看著自家兒子,眼眶忽然有些濕潤,背過身道:“你可知原始秘境有多危險?”
“是啊少宗主,你剛踏入修煉之路,斷不可意氣用事!”
牧歌有些驚訝,說話的人竟是一直都看不起他的大長老,拱手道。
“大長老所言極是?!?/p>
“但我并非意氣用事,天生絕脈沒難倒我,原始秘境同樣難不倒我。”
“而且,進入原始秘境之人,需要骨齡在十八歲,修為煉氣六層之下,整個小玉宗只有我能進去?!?/p>
“也唯有我能做得到?!?/p>
牧歌頓了頓,接著說道:“我等同處一個屋檐下,在座的各位都可算是長輩,卻喚我一聲少宗主,如今危難之際,我豈有袖手旁觀之理?!?/p>
“請諸位相信我,也請父親應(yīng)允?!?/p>
眾人不知牧歌的底氣何來,卻也被他一番話說得極為動容。
以前那個離經(jīng)叛道的人,現(xiàn)在終于懂得如何擔(dān)起屬于自己的責(zé)任。
牧元復(fù)肩膀抖動,擺擺手道:“容我再考慮考慮,你先回去吧?!?/p>
“還請父親早做決斷,天玄宗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大師姐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p>
說完,牧歌轉(zhuǎn)身離去,他知道牧元復(fù)不是下不去決心,而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牧元復(fù)沒去看他離去的背影,轉(zhuǎn)而對蓮碧沉聲說道:“三長老,無論如何,請你務(wù)必為心棠爭取時間!”
“如有需要,可以讓莫長老配合。”
“危難當頭,我不希望誰再耍小心思,請諸位能夠摒棄前嫌,一致對外。”
莫離等人看著牧元復(fù),以他們對自家宗主的了解,已經(jīng)明白他會做出什么選擇。
“謹遵宗主之令!”
時光流轉(zhuǎn),天空的白云時而化作一副副引人遐想的景象,時而被風(fēng)吹散成千絲萬縷。
牧歌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有多久,像今天這般抬頭看過天。
是什么時候失去自我的,他不記得了。
以至于在慈煙兒死后,他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幸運的是他并未迷茫太久,現(xiàn)在有了新的目標。
太弱了,弱得可憐。
心中有了些明悟,有些事情是自己生下來就應(yīng)該做的。
牧元復(fù)不知何時到的,見牧歌抬頭看天,他也抬頭看著天空。
這太陽,太刺眼了。
“原始秘境兇險異常,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牧歌淡然一笑。
“沒什么值得太多考慮的,大師姐一介女流尚且能夠仗劍護宗門,我沒理由做不到?!?/p>
“總不能一直躲在父親的身后,做一只縮頭烏龜不是?”
牧元復(fù)眼眶有些濕潤,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這才像是我的兒子?!?/p>
“事不宜遲,你此行有兩件事,決定什么時候動身?”
牧歌沉吟片刻,說道:“天玄宗或許已經(jīng)讓人盯著我們了,等天黑吧?!?/p>
“若事不可為,不必強求,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p>
“父親不必擔(dān)心,我是個很惜命的人,不會魯莽行事?!?/p>
“好!”
牧元復(fù)心中有千言萬語,肉麻的話終歸講不出口,最終化作一個好字。
“為父等著你回來!”
夜幕很快降臨,牧歌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去藏經(jīng)閣帶走了幾本書便悄然離去。
他沒什么需要帶的,功法有吞天壺伴生的吞天訣,從吞天壺被喚醒之時,功法便烙印進腦海中。
和吞天壺屬于共生關(guān)系,換句話說,吞天壺?zé)捇牧α繒床竷|點點給牧歌。
弊端則是受到牧歌的修為影響,吞天壺并不能隨心所欲的發(fā)揮自己的能力,否則會把牧歌撐爆而去。
現(xiàn)在他缺的只有與人斗法的神通和經(jīng)驗。
神通分大神通,小神通。
小神通只要是個人就可修煉,不需要太多天賦,日積月累也能修到大成境界。
而大神通,結(jié)丹境才能一窺門道,想要完全掌握,非結(jié)嬰不可。
結(jié)嬰之下,能夠掌握大神通的人并不多,無一不是妖孽之輩。
放在以前,牧歌還可以借助修煉室慢慢磨煉,可現(xiàn)在沒有時間給他浪費。
小玉宗之巔,牧元復(fù)默默的看著牧歌出了宗門,良久后才收回目光,喃喃道:“這些該死的老鼠!”
“莫棄,清理一下,請番天印開護宗大陣。”
“是!”
斗轉(zhuǎn)星移,牧歌沿著大道而行,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原始秘境的入口遠在洛州,距離小玉宗有著數(shù)萬里之遙,普通人靠腳力終其一生也別想走到地方。
這其中,并不只是距離太遠那么簡單的。
修為到達結(jié)嬰,施展大神通,數(shù)萬里不過咫尺之間,結(jié)丹境修士之下的修士面對如此距離,就麻爪了,只能依靠傳送陣。
即便如此,什么也不做,單是來回一趟也需要數(shù)日時光。
對于牧歌而言,需要的時間還要更多。
離他最近的傳送陣在小玉宗山腳的落仙城,這也是最為順利的一站,幾乎不用多余的溝通,只需亮出小玉宗的令牌就有專人帶領(lǐng)。
當牧歌亮出自己的腰牌之時,負責(zé)看守傳送陣的人頓時驚呼出聲,原本無精打采的他們個個恭敬至極站到牧歌跟前。
“是紫燕牌,親傳令!”
牧歌對此表現(xiàn)得很謙遜,親傳令于現(xiàn)在的他而言屬于是德不配位。
如果不是父親是宗主,他連小玉宗的山門都進不去。
“無需聲張,我要去往青州城,勞煩各位了?!?/p>
領(lǐng)頭模樣的男人見牧歌如此客氣,心中松了一口氣,揮手遣散其他人,拱手行禮道:“大人客氣了,這邊請!”
他并沒有因為年輕就輕看牧歌,小玉宗腰牌由青到紫,青色最低,紫色最高,無論是誰都不是他能夠小看的。
小玉宗作為如意天頂尖宗門之一,麾下附屬的勢力不少,看守傳送陣的是林氏家族,他們依附于小玉宗,自然對牧歌很恭敬。
“大人,這里便是傳送陣了?!?/p>
牧歌抬頭看去,只見一座用青玉壘砌而成的龐大五角基臺映入眼簾。
臺邊五個角邊,各有一條彎月狀的柱子,如同花瓣一般將整個基臺圍攏。
牧歌緩步走上基臺,腳下的青玉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周圍彌漫著令人頭暈?zāi)垦5目臻g之力。
此為如意天七大洲的七座大型傳送陣之一,可實現(xiàn)跨洲域傳送,這里便是連接青州的傳送陣。
腳下的青玉看似不起眼,實則是高階靈玉,其中蘊含的靈力,即便是把一個結(jié)嬰抽干也沒這么多。
常人想要通過傳送陣,需要付出海量的靈玉作為代價,牧歌自然是不需要的。
這是他自家的產(chǎn)業(yè)。
只不過很虧就是了。
“大人站穩(wěn)了。”
隨著一聲提醒傳來,陣陣青光自腳下的符文中亮了起來,隨后沖天而起,下一刻,牧歌便已消失不見。
通過傳送陣的滋味兒并不好受,以往有父親護著倒不覺得,現(xiàn)在全靠自己,牧歌算是遭老罪了。
空間之力在瘋狂的拉扯身體,眼中不斷掠過的空間碎片仿佛充滿了誘惑,使人不自覺的想要抓過去。
意志不堅定的人,很難控制住自己。
一旦有所差錯,輕則掉出傳送通道,好歹仍在如意天中。
重則卷入空間亂流,死無全尸。
也不知過了多久,牧歌忽然眼前一亮,腳下再度傳來踏實的感覺。
青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