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亦注意到他的視線,抬手就將車中間的擋板升了上去。
“等等!!”
江翎抓住裴肆亦伸出去的手,莫名的不想讓這擋板升上去。
這些天以來,裴肆亦真就按照他說的那樣,除了上廁所洗澡之外,這人真就從未離開過江翎身邊。
他照顧江翎照顧的很好,好到連江翎喝水都恨不得喂他喝。
而這人每做一件事,總要向江翎討個好處,現如今,江翎還欠著他兩個擁抱,三次牽手。
江翎傷了一場,傷出了負債累累。
也算是血的教訓了。
黑色袖口隨意挽在手肘,露出的小麥色小臂線條流暢健碩,白細瑩潤的指尖搭在上面,如同嬌嫩的花瓣落在了粗壯的樹干上,極致的反差讓裴肆亦眸色深了深。
他想。
這手應該不論握什么都很好看……
江翎并不清楚裴肆亦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手下用力,示意裴肆亦住手。
粉白的指尖便壓出青色來,江翎喊他,“裴肆亦,放下來,不要放上去。”
“為什么?”
裴肆亦不是很能理解,“你不是不想讓他看嗎?”
江翎的面皮薄的不可思議,只是牽牽手都能讓這人由白轉紅,像是活在封建王朝,純情的不行。
但裴肆亦就是喜歡這樣的江翎。
平時看起來冰冷傲慢,鋒利又清冷的容顏永遠那樣平靜,像是誰也無法靠近。但一旦被抱在懷中,卻又瞬間紅了全身,仿佛從寒冰變成了春水,冰川上也開出了嬌軟的花。
這樣的江翎,裴肆亦也只想獨自收藏,誰也不給看!
可江翎哪里只是不想讓喬南看,他還不想被裴肆亦抱,特別是在狹小的三人空間內。
那個擋板升上去不就是掩耳盜鈴?跟直接告訴前面的人我們要抱抱了有什么區別?
與其如此,還不如……
“回家……”
江翎耳尖微紅著抬眸,剛剛聚在眸底寒意此時被熱氣蒸騰出微潮濕潤來,撲在眼睫下水靈靈的干凈剔透。
他聲音輕淺,“……回家再抱。”
裴肆亦被沖擊的大腦有些眩暈,他呼吸微滯,“回哪個家?”
江翎指尖紅透,“我家。”
剛剛升上去的擋板又被降了下來。
喬南訝異的看向后視鏡,對上了裴肆亦猩紅發沉的眸,以及一句呵斥,“看什么看?開快點!”
喬南:“……”
明明剛剛還讓他慢點開,現在又要開快點兒。
果然男人就是善變。
喬南一腳下去加快了油門。
江翎靠著車窗,汲取微涼的晚風降熱。
而先前因原主遭遇生出的冷郁情緒,被裴肆亦這么一打岔,直接忘了個干凈。
車子停在公寓門口。
裴肆亦接過車鑰匙跟著江翎就走,只對喬南留下一句。
“自己打車回去。”
喬南面上微笑:“好的老板。”
實際內心咆哮:是誰為了在路上多一點相處時間,打電話把他從床上叫起來當司機的!還真是用過了就丟!你個渣男老板!!
這個公寓好幾天沒住,陽臺也開著,地上都積了一層淺淺的灰。
正好,不用換鞋了。
江翎推開門,“直接進來吧。”
他住在這里總共也不過半個多月,對于家這種比較私密的空間,哪怕只是臨時住所,他也不會隨意帶人進來。
除去原本的主人蘇云卿外,裴肆亦是第一個。
眸光從只有一雙拖鞋的鞋柜上掃過,裴肆亦大跨步走進了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坐下后才終于感覺踏實了些。
裴肆亦看向江翎。
這總不能趕我走吧?
江翎:“……”
這邊沙發右邊就是陽臺,上面肉眼可見的全是灰。
江翎本是想找個毛巾拍拍,再請裴肆亦坐的,誰知這人竟那么迫不及待。
江翎默了默,還是轉身去拿毛巾,裴肆亦坐在客廳沙發,幾乎不用怎么打量,客廳,廚房,衛生間,陽臺,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個大概。
黑白灰意式極簡風,看上去簡單又大氣,只是確實如江翎說的。
這屋里沒什么綠植,除了這些冷冰冰的家具外,連一絲綠色也看不見,入目只有黑白灰,跟江翎這個人一樣,全身都沒幾個顏色。
江翎拿著毛巾過來,“起來,沙發有灰,拍一拍在坐。”
“哦。”
裴肆亦起身,見江翎彎腰,便下意識以為還在醫院,身體比腦子快,伸手就去扶。
正要擦灰的江翎被抓住手,疑惑的看向男人,“做什么?”
“……”裴肆亦反應過來,不想承認自己因為進了屋而過分激動導致了腦子不正常,于是接過江翎手里的毛巾。
“我來擦,你坐著就好。”
誰知他一扯毛巾,沒扯動。
“裴肆亦,別想,以后這些事我自己做。”江翎咬著牙,眉眼都是警惕,“欠你的擁抱和牽手我會盡快還完,別想著繼續讓我欠你!”
裴肆亦:“……”
裴肆亦還想解釋,但一開口就被江翎以眼神制止,只能訕訕收回手,乖乖站到一邊等著。
之前趁著江翎眼睛沒好全,沒少占借著表現要獎勵。
以后怕是難了。
裴肆亦摸了摸鼻子,得想個其他法子,他的獎勵可不能斷。
誰知他一低頭,看見了茶幾上的一束干枯玫瑰,他彎腰拿起一看,果然是自己送的那一束。
所以,自己送的花被江翎放在了整個屋子最顯眼的地方?
江翎擦完沙發起身回頭看到的,便是裴肆亦捧著那束已經枯到發霉的玫瑰花擺弄。
“已經枯了。”裴肆亦說,“我給你換一束。”
江翎剛想說不用,卻又聽裴肆亦道,“不要獎勵。”
干枯的玫瑰被他放回桌上,他接過江翎手里臟了的毛巾,帶著江翎到廚房洗手。
毛巾被丟在一邊,裴肆亦從背后攬著江翎,伸手捏著江翎薄白細長的雙手在水流下沖刷揉搓。
那姿勢,像是從背后抱住了江翎。
小麥色的指尖在手心與指縫穿插,清涼的水流濺起細小熒微的光珠,沾上纖長彎翹睫毛眨眼間潤濕了整個眼尾。
裴肆亦聲音沉沉,“還剩一個擁抱。”
江翎被熾熱的胸膛和結實的臂膀圈在方寸之地,難以逃脫。
“裴肆亦。”
江翎將微紅的指尖收回,卻沒有推開男人,只是道,“還要算一個牽手。”
背后胸膛傳來悶笑的震動。
江翎抿唇,臉上依舊是清冷平靜的模樣,只是熟透的耳尖將他出賣的徹底。
“好。”裴肆亦低頭將下巴擱在江翎肩頭,“都聽江教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