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想到,那個頂級裴三爺真的與已經沒幾天好活的江翎結婚了,就連西州的迪昂都看到了網絡上的爆炸消息。
一開始還有人質疑,結果裴肆亦當天就甩出了一張結婚照。
高調的朝著全世界宣布,江翎是他裴肆亦的妻子!
無數人為此觸動,可也無數人為他們感到惋惜。
江翎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有一次甚至昏迷了整整三天,被送進搶救室時心臟停了兩次。
裴肆亦站在急救室前面色煞白,他捏著指節上的那枚戒指,指尖顫的厲害極了。
裴家人看著他,都說不出安慰的話。
因為誰都沒有把握,江翎下一次昏迷后是否還能清醒過來。
時間悄然來到了六月。
江翎坐上了輪椅,他已經逐漸感知不到下半身,五感也在消退,好似身體與靈魂正在剝離。
這種感覺他感受過兩次,如今是第三次。
可這一次,卻比前兩次加起來都要叫他痛苦和害怕。
他不怕死,但他怕裴肆亦的愛人死,怕那只混賬麒麟的心上人死……
江翎坐在窗邊,看著花園里飄落的枯葉發呆,好似思緒連著記憶也開始模糊。
裴肆亦走過來抱住他,“在想什么?”
江翎回頭吻他,問道,“今天是幾號了?”
裴肆亦抿唇,心底越發苦澀,他輕聲道,“今天是5月26號。”
江翎點頭,悄然的松了一口氣。
他捏著裴肆亦指尖,聲音飄渺著飛遠,他說,“挺好,我還能陪你半個月。”
裴肆亦沒有點頭。
因為。
沒有半個月了。
今天,是6月5號。
第二天傍晚,江翎醒來時發現裴肆亦并沒有在房間,之前只要睜眼便能見到的人不見了。
窗外的火燒云被風載著偷渡進來,濃郁的昏黃灌滿了房間。
一絲慌亂從心底悄然浮現。
江翎視線落在床邊的輪椅上,眼睫很輕地顫了一下。
裴肆亦沒想到自己的易感期會在這時候到來,江翎的腺體萎縮的厲害,如今不僅沒有發情期,連信息素也沒了,裴肆亦只能提前前往老宅的地下室,獨自熬過去。
可他放不下江翎。
他的易感期至少七天,他怕江翎等不到自己,更怕江翎沒有自己的信息素安撫會難受。
最后幾天了,他不想江翎走的時候還那樣痛苦……
窗外的火燒云緩慢的飄過,射進來的光線穿過裴肆亦與麒麟樹被染的赤紅。
而江翎正坐著輪椅穿過走廊,被赤紅的火燒云引著往盡頭的房間去,腳腕上的麒麟鏈閃爍著暗紅的光芒,好似在催促,又好似在阻止。
裴肆亦壓制著易感期的躁動,蹙眉看向手臂上的刀口,似乎覺得血還是流的太慢,于是抬手,毫不猶豫又是一刀。
鋒利的刀刃劃破肌膚,鮮血淋漓間房間門忽的被人推開,裴肆亦攜著滿眼戾氣望過去,卻徑直對上了江翎蒼白茫然的面容。
濃郁的血腥味撲了江翎滿臉,血淋淋的手臂映著窗外的晚霞好似瞬間燃起了一望無際的火,整棟別墅都被烈火包圍,空氣被迅速排擠,江翎在其間窒息的指尖輕顫。
“……裴肆亦,你在做什么?”
江翎的聲音輕的好似隨風就能散,叫人聽著不自覺的發慌。
裴肆亦猜到他誤會了。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急忙說了一句,然后迅速丟開手里的刀,拿起一旁早就備好的紗布隨意纏了幾圈,便匆匆走過去將人抱住。
江翎如今的心臟衰竭的厲害,醫生再三囑咐,不能情緒激動。
于是他抬手一遍遍順著江翎的后背,生怕江翎因情緒激動而導致心衰。
“我只是在養麒麟花,不是自殺,我不會自殺,我答應了你好好活著的,我不會食言……”
高大的身軀遮擋了赤紅的光,混亂的思緒終于緩慢的運轉起來。
江翎視線掃過桌子上那盆光禿禿的樹苗,他猛然想起幾個月前裴肆亦說的那句話。
‘麒麟樹不大,但花很多,你想要隨時可以摘。’
又想起醫生說,‘麒麟花是麒麟精血培育而成。’
他本以為只有一開始要血,卻原來后面開的每一朵花都要。
他在濃郁的血腥味中閉了閉眼,再次開口時聲音啞的厲害,“你送了我多少朵麒麟花?”
裴肆亦聲音下意識低了些,“七朵。”
所以,裴肆亦像這樣割了七次手臂嗎?
身體好似忽的失了力氣,他低頭低著裴肆亦的肩,聲音跟著心臟化了,“裴肆亦,誰教你這樣追人的……”
裴肆亦抱著他,一字一句叫人又氣又心疼。
他說,“沒辦法,我們麒麟都是這樣追老婆的。”
當天晚上。
裴肆亦收拾了江翎許多衣服準備離開,臨走前還把那盆麒麟花放在了江翎的床頭柜上。
他看向靠著床頭的江翎,囑咐著,“我走后,爸和阿爺會過來照顧你,有什么要求都要說,不能因為害羞就忍著,知道了嗎?”
江翎沒有回話,只抬手捏住了裴肆亦的指尖。
很輕的攥著他,很輕的挽留他。
江翎沒挽留過誰,這是第一次。
“一定要走嗎?”
江翎望著裴肆亦,聲音苦澀的厲害,“裴肆亦…我可能……”等不到你回來。
他的話沒說完,可裴肆亦聽懂了。
那一瞬間,絕望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他想,命運似乎總愛跟他們開玩笑。
如果不想傷害到江翎他就只能離開,可一旦離開他便再也見不到江翎。
他該怎么選,又要如何選?
心臟明明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此時依舊疼的他像是瀕臨死亡。
沒有人能救的了江翎,誰又能來救救裴肆亦?
這操蛋的人生,竟連給他畫個句號的機會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