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其實并非截然對立,快與慢之間,并無一道鐵壁般的界限。
真要“猥瑣發育”,韋穆本該如古時隱修之士,遁入南洋某處無名村落,默默積蓄力量,等十年如一日,功成后再出山。
那才叫蟄伏,才叫藏鋒。
壞處就是種氣的對象和數量,都會很差。
他愿意那么做,道人可未必支持他這么做。
魔頭的威脅,大概率沒法讓他蟄伏發育!
況且眼下,他已與李乘瀧見過面,接觸了獅城權力核心。
他的名聲,已經開始在上層悄然流傳,雖未爆發,卻已不可阻擋。
上層人物得知韋穆的存在后,絕不會大肆宣揚,只會將他視為私藏的珍寶,只供極少數人享用,不容外泄。
他的名字,會被刻意隱去,他的蹤跡,會被層層遮蔽,不是為了保護他,而是為了壟斷他。
可若韋穆主動出手,將聲名推向公眾,局面將徹底改寫。
一旦真功之名沖破圈層,進入大眾視野,傳播便不再是線性蔓延,而是指數級爆發。
媒體會追逐,社交平臺會瘋傳,紀錄片、訪談、挑戰賽接踵而至。
那時,韋穆將不再是誰的“秘密”,而是時代的符號。
他原以為低調發展才是穩妥之計,但自從為金士翔等五十一人種氣后,他逐漸意識到,若想最大化種氣歸元的效率,就必須選擇人類中的精英。
像李垚這類人,雖地位顯赫,卻難有實質性的種氣回饋,他得到的只是社會資源上的便利。
人一旦嘗過上等滋味,便再難滿足于尋常食物。
金士翔這五十一人,才是真正的上佳之選。
若他能一舉成名,名動全球,豈不就能自由篩選最頂尖的精英?
不,甚至無需他主動尋找,只要釋放信號,精英自會蜂擁而至。
尤其是此前未接觸李乘瀧時,他尚存顧慮,擔心暴露自身會帶來風險。可自從真正與李乘瀧面對面,韋穆才徹底明白,所謂權勢滔天之人,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七情六欲,貪生怕死,比常人更甚。
他們見韋穆一眼,便知此人不可強取,只可敬奉。
韋穆的能力,本身就是最堅固的護盾,誰能動他?動了他,誰就永遠失去種氣的可能。
他的能力,足以讓他成為任何權勢者的座上賓,根本無需畏懼被加害。
如此看來,迅速揚名,好處眾多。
唯一的限制,仍在于他目前功力尚淺,即便即便全球精英紛至沓來,想大規模種氣,也力有不逮。
“師祖,有什么問題嗎?”
鄧永安見韋穆沉默良久,忍不住開口,擔心自己剛才言語有失。
“名利是一把雙刃劍。”韋穆輕嘆。
“對別人或許是,但師祖您不一樣。”鄧永安不以為然,“我不覺得這劍能傷到您。況且,就算您不想出名,您以為這事能瞞得住全世界?不過是早晚而已。”
“可我的傳功能力有限,若名氣太大,求者眾多,我如何應付?”韋穆道。
“傳不過來就不傳唄。”鄧永安坦然道,“師祖您的目的是弘揚中華傳統武術,讓真功為人所知,這和能不能傳功給所有人,有什么關系?傳不過來就不傳唄,挑著傳,選著傳,誰行誰上,不行拉倒。本來您又不是開善堂的。”
“啊……”韋穆一時語塞。
他被這句無心之言點中了心思,但總不能承認自己真正的目的并非那么單純吧?
好在他很快找到新的說辭:“要真正讓真功立住腳,必須讓人親身體驗它的益處。否則,縱然展現再多‘奇跡’,也不過淪為宗教崇拜,背離了我的初衷。”
“原來師祖考慮得這么深。”鄧永安由衷佩服,肅然起敬,撓了撓頭,“不過您看少林寺,名氣大了之后,拜師者絡繹不絕,他們也不可能全收,但少林的武名依舊傳遍天下。關鍵是,名立住了,真東西才有人信。”
“而且,我認為有句話說的特別對,成名要趁早!”
“像師祖的真功,太珍貴了。遮遮掩掩,藏頭露尾,未必是對自己的保護。反而,堂堂正正,名震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您是誰、您在做什么、您不可侵犯,那才是對真功,對您本人,最好的保護!!”
鄧永安最后一句話,讓韋穆心頭一震。
遮遮掩掩,藏頭露尾,未必是對自己的真正保護?
這話簡直意味深長!
“名立住了,真東西才有人信……”
韋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鄧永安:“沒想到你居然能說出這么有成見的話來。”
“嘿嘿,師祖,笨人也有靈機一動的時候啊。”
鄧永安笑嘻嘻地說:“反正我覺得師祖該迅速擴大自己的名氣,傳功不過來可以慢慢來,但把這個名給提前立住了,您才能慢慢來。而不是您慢慢來,最后才能把名給立住。您想慢慢來,有人未必愿意讓您慢慢來,還不如您主動快點來。”
“哈哈……”
鄧永安頭次見到韋穆忽然大笑。
而且這笑聲極為暢快。
“你說得對!成名要趁早,既然想要讓中華傳統武術與真功的名頭震驚全球,就沒必要東掩西遮的。”
不管是蟄伏發展,還是堂而皇之,兩者也許沒有直接的對錯。
但至少,蟄伏發展肯定相當憋屈,說不上念頭通達。
而光明正大,迎接挑戰,難度未必更高。
說不定就是滾雪球。
韋穆心中微動,感應到了自己的“神”陡然壯大。
他拍了拍受寵若驚的鄧永安肩膀:“把名立住,真功才是真功,若我沒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氣度,這真功也沒法練成。永安,你很有悟性,也許你在修煉速度上不如你的師父,但在最后真功的成就上,你應該比你師父更強。”
“真的嗎?”鄧永安聞言大喜。
“我不騙你。”
聊了幾句之后,鄧永安去忙碌,韋穆則返回自己的小院。
翌日的下午時分,獅城的天空驟然陰沉,烏云如墨汁潑灑般自海面翻涌而來。
入秋的雷陣雨說來就來,豆大的雨點噼啪砸在陽臺上。
韋穆坐在客廳的藤椅里,聽著外面的雨聲,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劃,看了眼手機,回復了父親發來的消息。
父親問他是否打算回國工作。
自從他畢業以后,父親便不再提供任何經濟支持。
如今已是九月,對方才仿佛記起海外還有個兒子。
韋穆心中并無怨恨。
他覺得自己這位父親已經做得足夠。
按常理,子女十八歲成年后,父母便無繼續供養的義務,一分不給也無可指摘。
當初能出資供他留學,已是仁至義盡。
“暫時不回來了,在獅城找到了工作。”他回復道。
“好。”父親只回了一個字,再無下文。
他的父母早已各自重組家庭,名義上他仍有雙親,卻再也感受不到親情的溫度,就連過年,他也常常獨自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