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夠吃？”

林硯之見小丫頭筷子都拿劈叉了，還吃得那么歡。

連嘴角的飯粒都不放過。

他以為她不夠吃。

護國寺的僧人平時吃得就少，每次打飯，不管是誰，都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飯量。

冬瓜兩三片，豆腐四五塊，豆芽也不多。

飯少菜素。

別看現在齋堂里大家都沒啥意見，一會兒熄燈入睡了，都得喊餓。

小丫頭中午在馬車上只吃了個昌哥兒給的饅頭。

傍晚爬上山，肚子就咕咕地叫。

這碗飯都見底了，肚子還沒有吃過飯的感覺。

妹妹低頭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著抬起頭，笑瞇瞇說：“肚子還想吃飯。”

她果然不夠吃。

林硯之問小丫頭要筷子，把自己碗里沒動過的那一半飯菜，撥到她碗里。

用她的筷子，給她的飯菜便不會有他的口水。

但自己碗里剩下的飯會有她的。

不過他并不介意。

“吃吧。”

林硯之特別關心如許。

一來她是妹妹。

二來她一個人在女齋舍，他們三個哥哥照顧不到她，難免會擔心。

護國寺齋舍的炕鋪那么高，期期都爬不上去。

也不知道小丫頭自己能不能行。

吃完飯，碗筷要自己洗。

林硯之還是沒讓妹妹動手，幫她把碗筷洗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山上的風冷冽，后山的林子里經常能聽到怪異的獸嘯聲兒。

冬夜無星，往后山望去，只見一片漆黑，天地融為一色，山的模樣不見分毫。

這誰敢到后山去偷吃東西啊？

只能白天偷偷找時間去了。

這不，才過了一個早上，兩個書院的小饞貓們就都按耐不住了。

天不亮就得起來和寺里的僧人誦經念佛。

早飯只有一個饅頭、一碗清湯。

十歲以上的學子們，吃完饅頭就同夫子們進山打圍去了。

十歲及以下的，被留在寺里自己玩兒。

昌哥兒和硯哥兒同樣不得進山，他們拉著兩個弟弟妹妹把護國寺整個走了一遍。

跑去偷看住持師父打坐，又跑去看僧人習武。

把能看的、能玩的都做了一遍，發現時辰還尚未到午時。

齋堂開飯時辰未到，四個小的就餓得不行了。

和他們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幾個應天書院的小學子們。

但他們懷里抱著包袱，悄悄往后山去了。

四人站成一排，親眼看著偷偷進山的應天書院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這個時辰，寺里的小師父們又回佛堂誦經去了。

其他僧人還在后廚做菜。

夫子們去打圍，要傍晚才回來。

整個護國寺院里，空無一人。

正是適合溜進山偷吃的時辰。

兩個崽崽沒經驗，看見應天書院的人往后山去，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妹妹指著幾人快消失的背影，問：“硯之哥哥，山里還有房子嗎？他們去哪里呀？”

林硯之答：“他們偷吃東西去了。”

他低頭，一臉壞笑地挑了下眉毛，問：“妹妹，你想吃肉嗎？”

小丫頭立刻懂了，“我知道了，娘給我帶泡面了，我要吃！”

昌哥兒和硯哥兒上次去現代時，吃過一次泡面。

驚為天人！

但干娘不讓他們多吃。

現在一聽期期許許帶了泡面來，兩人的眼睛同時亮了。

“干娘給你們帶泡的面了！”林硯之蹲下，激動地抓著小丫頭的肩，“妹妹，能不能分哥哥一碗？我拿醬牛肉跟你換！”

小丫頭伸出四根手指，“娘給我帶了四個。”

沈懷昌看向哥哥，“如期，你也有嗎？”

如果只有妹妹帶了四個，那他們就不忍心問她要了。

哥哥點頭，“有，娘還給我們帶了火腿腸。”

林硯之激動不已，“我去齋堂找小師父要一壺熱水，你們回齋舍拿吃的，咱們直接后山見！”

四人分頭行動。

半刻鐘后。

后山。

深冬的護國寺后山，草枯樹黃，叢林不再茂盛，只有光禿禿的樹干。

四人踩著地上厚厚的落葉層，往深處一些的地方去。

若是偷吃被發現了，那是要被罰打坐念經的。

“差不多了，再往里就迷路了。”昌哥兒說。

前兩年他和硯之就差不多在這個地方偷吃，這附近他們還熟悉。

再往里，就是陌生的地方了。

“妹妹，把面拿出來。”林硯之讓如許把包袱打開。

壺里的水有點涼了，再不泡就冷了。

可還沒等兩個崽崽把藏在衣服里的泡面掏出來，就聽到后面有腳步聲傳來。

還有兩人的對話。

“他們一定是來這里偷吃東西了，我要親手逮住他們，抓他們回去見夫子！”

“對！抓住他們！來年的弟子長就是我們擔任了！”

聽聲音，四人聽不出是誰。

也不知是白馬書院的還是應天書院的。

但弟子長，一般都由上舍的學子擔任。

硯哥兒和昌哥兒也才剛剛升到內舍，與上舍的人不熟。

不過不管是誰，他們都不能被抓住！

硯哥兒和昌哥兒二人對視一眼，立即替兩個弟弟妹妹拿包袱。

昌哥兒低喝一聲：“如期如許，快跑！”

四人撒丫子就往山里深處跑。

兩個崽崽不是很懂，但只要是在山里跑，他們就當做是在玩兒。

還開心得不行呢。

四人慌不擇路，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比他們先一步進山的應天書院的三人。

應天書院的三人正躲在石頭后面啃雞腿兒。

看到突然出現的四人，雙方都懵了。

林硯之來不及去了解他們是誰，同病相憐，他沖三人喊道：“快跑！有人上山來抓偷吃了！”

三人一聽，抱緊了手里的燒雞，也跟著開始跑起來。

護國寺修建于半山腰，后山是一整片山脈。

因為護國寺的存在，這片后山常年無人踏足。

兩個書院打圍時，也不會往深山去。

偷吃逃亡的七人，驚慌之下，跑著跑著就迷路了。

更不幸的是！

天空開始下起雨了！

林硯之手里的水壺在逃跑過程中，碰到樹干，撞碎了。

如今又找不到下山的路，他們只能暫時找地方躲雨。

“妹妹別怕，哥哥一定能帶你們回去！”

林硯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小丫頭罩在頭上遮雨。

沈懷昌亦把自己的衣服拿給如期擋雨。

“那里有個山洞！”應天書院的人喊道。

其他幾人聞聲看去。

那其實不叫山洞，只是一個石頭松動脫落后留下的弧形凹槽。

但能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