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女列車員輕聲問詢。
很明顯里面沒有反饋,但既然門是關的,那么這間衛生間里面絕對有人。
“請問里邊還好嗎?”
女列車員出聲后,衛生間還是沒有回應。
在埃里克的眼中,女列車員本來還在維持職業性的表情,在這第二次問詢后,面對死寂的衛生間門板,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里瞬間變了。
職業性的微笑完全僵死在臉上,不是消失,而是被瞬間凍住。
眉間肌和降眉間肌在瞳孔收縮的同一剎那,發生了極快的內聚和下拉,在眉心處擰出一個短暫卻深刻的川字紋。
這不是思考的皺紋,而是強烈的擔憂和恐懼的爆發性信號。
她的瞳孔先是因疑惑而微微放大,隨后進行了極其短暫但劇烈的瞳孔收縮,這是大腦邊緣系統在遭遇潛在巨大威脅時的原始反應,也就是恐懼的本能。
從這里,埃里克得到了一條信息:這個女列車員知道列車里發生了什么問題,所以才會這么恐懼。
埃里克站定原地,沒做什么,只是看著女列車員如臨大敵一般立刻離開原地,往來路返回。
和剛才相比,女列車員看都不看他,步伐匆匆地折返后面的車廂。
埃里克瞥了一眼那個衛生間,隨即也轉身跟了上去。
既然出現了一個知道有問題的知情人,那么他也就不用這么費勁的去尋找問題到底是什么了。
但是,如果是目前展現出來的情況,埃里克覺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列車里有炸彈客。
這就很難辦了。
埃里克無奈想道,如果這次能安全回到家,他一定會去買觀音菩薩、耶穌等等各路神仙的雕像,回來拜拜,供奉一下去去霉氣。
跟著女列車員進入后面的兩個車廂連接處的內間。
埃里克看到了女列車員正拿著一個衛星電話,心中便明白了一切。
看著她那交織著疑惑與恐懼的神情,埃里克迅速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巡警證件,這證件他總是習慣性地帶在身上
因為這個身份比普通人更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
“我是洛杉磯警署,西峽谷警局的二級巡警,埃里克·史蒂文斯。”
在女列車員還沒開口之前,埃里克便用非常沉穩,極具說服力的語氣說道。
“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嗎?”
女列車員看了眼埃里克展開的證件,臉上滿是戒備。
埃里克明白,這是極度恐懼之后的戒備,對別人的不信任,只信任手機那頭的人。
“你是不是收到消息,電話那頭有提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南亞裔男性?讓你著重注意南亞裔乘客?”
這個三十多歲的南亞裔男性,自然是他從窗外看到的那個打電話的男人。
只有這條絕對是最準確的信息。
于是,女列車員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埃里克知道這還不夠,必須給出他知道的原因。
“在列車停靠時,我看到了一個可疑的南亞裔男性,當你停在前面車廂觀察那一個人,還有去衛生間查找時,我就明白了有事發生了。”
埃里克看著女列車員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些許,再接著道,還一邊指了指她的衛星手機。
“你聽我說,我雖然只是個二級巡警,但我想做警探就能做,想去FBI工作也能去。
我覺得給你打電話的人很有可能知道我的資料信息,或者哪怕他不知道,但他也應該會去查一查我的資料。
我說這么多,不為了什么,只是在說明我值得你信任,而且絕對是你能夠信任的人!”
埃里克用強烈的語氣加強印象,認真道:“所以計劃是什么?我想時間應該不多了。”
弗拉格斯塔夫車站離洛杉磯市很近,此時,列車已經開了好一段時間,在埃里克看來,再開一段時間應該快到洛杉磯了。
“你沒有時間去考慮那么多了,至少我這樣的人比你專業!比你懂得更多,在這個列車里沒有人能比我更好了!”
在一句接一句,語氣強烈的攻勢下,女列車員的節奏很快就被埃里克掌控,她再沒有猶豫,只能把事情和盤托出。
仿佛終于有高個子頂住了即將坍塌的天幕。
“聯邦調查局(FBI)發布了警報,懷疑有自殺式人彈正試圖登上開往去洛杉磯市的列車,
還有,我們接到命令,要在洛杉磯市聯合車站之前的河床樞紐舊貨運編組站停車。”
埃里克表情沒有變化,但瞳孔卻也縮了起來,這是已經掌握了準確情報的節奏了。
這個河床樞紐舊貨運編組站,位于洛杉磯河南岸,距離洛杉磯聯合車站僅6.2英里(約十公里)。
軌道仍連接通往洛杉磯聯合車站的主線,但后面已無定期列車停靠。
至于他為什么會知道,因為這曾經是洛杉磯警方LAPD反恐演習指定場地,之前曾在那個地方模擬列車劫持事件。
命運弄人,那次的模擬演練他恰巧參與過,雖然只是去摸魚。
女列車員的下一句話也給了他答案:“那是一個偏遠的廢棄車站,我們從來沒有去那邊停靠過!”
女列車員用擔憂的語氣說道:“停靠后,HRT(FBI人質救援隊)的人會登上列車。”
棘手!單憑這句話透露的信息,埃里克就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列車里有自殺性炸彈,那么這事件肯定是以FBI為核心的多部門協作小組來負責。
因為根據《美國法典》第18章第233條,FBI對本土恐怖主義行為擁有優先執法權。
接著因為涉及到洛杉磯市,所以其中也會有洛杉磯警署的影子,
但他們應該都是輔助戰術配角的角色,負責封鎖、疏散及外圍安全。
“所以還有多久到達目的地?”埃里克問道。
“七分鐘!”女列車員的語氣雖然仍帶著緊迫感,但看著一臉平靜的埃里克,她心中的擔憂卻減輕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這個年輕人出現,女列車員便覺得自己那緊繃到極限的身體在那一瞬間放松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