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硯眼底的冷淡越發明顯,但臉上的笑仍舊如常,“沈老師竟然聯想不到一起,真有點叫人失望。”
“英語呢,英語水平如何?”
他的聲音其實聽起來很平淡,像是真的在詢問她的英語水平。
但沈佳期卻從中聽出一絲冷意。
別人也許看不出,但沈佳期在周家呆了那么久,豈會不知道這是他動怒的神情。
她皺了皺眉,唇繃得緊緊的。
英語?
她英語專業八級,是周京硯親自輔導出來的,可她到云城后,便沒有再用過那個畢業證書。
現在的她,只是云城一小的一名小學語文老師。
她本想說英語不好的,但很明顯,周京硯沒打算放過她。
“云城一小的老師,至少也是本科生,想來沈老師英語六級沒問題。”
他的意思所有人都聽得出,好像是想給家里的小孩找個老師。
校長一聽更樂了,“是的,是的,沈老師是云城師大的研究生,英語六級肯定沒問題。”
周京硯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桌面,臉上的笑更深了。
但那眼底的寒意不減反增,讓沈佳期感覺到窒息。
前塵往事瞬間涌出,沈佳期腦海中浮出那個貴婦人的臉:“ 你和你那個小姨有什么區別?都是不知廉恥的東西!”
“再敢在我兒子面前出現,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從戶口本上消失!”
這回憶讓沈佳期靈魂都顫了一下,瞬間回過神。
不能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她捏著茶杯,神情如常。
清冷好聽的嗓音里帶著明顯的拒絕,“我英語不太好,六級沒過,周書記可能要失望了。”
周京硯挑了挑眉,唇角是一抹冷淡的笑,“英語不好也沒關系,語文和音樂好就可以了,正好家里小孩要過來讀書,就轉到沈老師的班上吧。”
“還有,叫我周先生或者周京硯就可以了。”
沈佳期身子一僵,放下了杯子,“我們班上滿員了,周先生考慮一下別的班級吧。”
周京硯明顯神色冷了下來,也不出聲,夾了一塊青菜慢慢的吃了起來。
身上那種收斂起來的壓迫感,一點點的散了出來。
周圍說話的聲音一下全停了,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只看到那位女教師穿了一身淡雅的米色針織裙,墨發雪膚,清美淡雅,身上有一種很清冷的獨特氣質。
是那種叫人一眼驚艷,兩眼心動的美人。
只是,長得雖然漂亮,但腦子似乎不太靈光。
此時站在那里,眼神清冷疏離得如初春的薄冰,挺得筆直的脊梁透出一種難言的清傲,就好像她對前面那個權勢在握的男人有一種深深的戒備。
所有人都下意識搖頭。
其實周京硯提的事太過普通,她這么防備真的大可不必。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之中。
校長一看不好,急得出一頭細汗,“佳期啊,你們班上我記得還有兩名空缺,這學期不是剛轉走兩個學生嗎?”
一邊說,一邊拼命朝沈佳期遞眼神。
沈佳期像是沒看到,清美的眸子里散發著點點疏離,“校長你記錯了,那兩個同學家長是說了要轉學,可這不還沒轉走嗎?”
這話拒絕的意思更明顯了。
周京硯還是沒出聲,質地優良的白色襯衣襯得他深邃漆黑的瞳仁似乎都染上了一層冷意。
偌大的包廂更安靜了,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沈老師有點不知好歹。
其實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
周京硯屬于知識型人才調任,孩子跟過來上學,云城的所有義務教育學校都得收。
更何況,云城一小真的挺普通,連市重點都算不上。
所以,這真算不上有什么過份要求。
沒人理解這位沈老師為什么要給周京硯難堪,這實在不是什么聰明的作法。
這位周副書記,雖然不是正級,但背景極為強硬。
祖輩是為華國的建立流過血汗的那一代人,父輩也是在那個權勢聚集地很有話語權的人物。
周京硯這次下來,據說也是為了歷練,就算是省廳的人下來, 也得在他面前賠笑臉。
現場的氣氛,實在有些尷尬。
校長一看不好,忙打圓場:“這都是小事,周書記只管把小孩送過來就可以了,沈老師班上其實是有空缺的,她記錯了。”
不等沈佳期出聲,他就使勁把她拉著坐下了。
壓低聲音道:“給我坐下,回去再說!”
沈佳期不吭聲了。
校長對她有再生之恩,最難的時候,是他拉了她一把。
不然,她現在還帶著孩子不知在哪個鄉下當著編外教師。
看她沉默,校長馬上笑道:“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吧!”
周京硯手一頓,目光緩了下來,“那下周一我安排人送孩子過去報到。”
包廳又恢復了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
一餐飯下來,沈佳期感覺比帶了三年畢業班還累。
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想的全是如何把孩子藏起來。
一散場,她就匆匆往外走。
剛走到拐角處,就被同事拉住 了,“你剛才搞什么啊,弄得校長下不了臺,你認識那個周書記?我看席間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沈佳期清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疲態:“不認識。”
同事又道:“平時你這么溫和一個人,剛才是怎么了?”
“我知道教那種家庭的孩子有壓力,可你也不能當眾讓他下不了臺,他可是新任的市委副書記!”
沈佳期腦子很亂,想也沒想便道:“不想和那種人接觸。”
話剛落音,轉角處走出來一個人。
白衣黑褲,清貴冷沉,一雙眼睛深邃又沉寂,不是周京硯是誰?
同事嚇了一跳,但馬上笑道:“周,周書記,您怎么在這?”
周京硯冷沉的眸子鎖在沈佳期清美的臉上,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有東西沒拿上,你們還不走?你們校長的車已經走了,要不然坐我的車?”
同事忙道,“不,不了,我們有車,我們馬上走!”
說著,對周京硯道了謝,拉了沈佳期就趕緊走。
一直到站臺,同事才拍著胸口道:“你瘋了,以后不要說這種話了,剛才那話要是他聽到了,可不得了。”
“但愿沒有聽到吧,不過就算聽到了,他身在高位,想來也不會和我們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