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整潔,冰冷,缺少煙火氣,像一個精致的樣板間,而非一個家。
莫知南沒有開大燈,只打開了玄關和客廳的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和沉重。
他徑直走向書房。
韓若薇跟在他身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莫知南的書房是她很少進入的領域,那里像是他完全私人的堡壘,充斥著商業文件、飛行資料和他不容侵犯的個人空間。
他走到巨大的紅木書桌前,沒有坐下,而是彎腰,手指在書桌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按了一下。
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噠”聲,書桌側面一個看似裝飾用的木條彈開,露出了一個隱藏的指紋識別器。
莫知南將拇指按了上去。
驗證通過。
書桌后方一整面墻的書架,悄無聲息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暗室的人口。
韓若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在這里住了三年,竟然從未發現過這個秘密。
暗室里沒有窗戶,燈光自動亮起,冷白色的光線照亮了內部。空間不大,更像是一個小型的檔案室或指揮中心。
一面墻上掛著巨大的電子屏幕,此刻是暗著的。另一面墻則是密密麻麻的檔案柜。中間是一張辦公桌,上面放著幾臺處于待機狀態的電腦和專業的通訊設備。
最引人注目的,是辦公桌正中央,擺放著一個精致的相框。
相框里,是三個穿著飛行學員制服的年輕男人的合影,勾肩搭背,笑容燦爛,充滿了青春的朝氣和毫無陰霾的快樂。
中間那個笑容最張揚、眼神最不羈的,是年輕時的莫知南。左邊那個膚色略深、笑得一臉爽朗陽光的,韓若薇認得,是陸墨。右邊那個戴著眼鏡、看起來略顯斯文的,她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名字。
莫知南走到桌前,拿起那個相框,指腹輕輕摩挲著冰涼的玻璃表面,眼神是韓若薇從未見過的沉痛和懷念。
“這是陸墨。”他的手指點著那個陽光大男孩,聲音低沉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我最好的兄弟。”
然后,他的手指移到那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身上:“這是周嶼安。我們三個,當年在航校,是形影不離的鐵三角。”
周嶼安?
韓若薇想起來了,好像是某個低調的醫療器械公司的少東家,偶爾會在財經新聞里看到這個名字,但存在感很低。
莫知南放下相框,轉過身,背靠著桌沿,看向韓若薇,眼神復雜。
“半年前那次所謂的‘意外’,并不是意外。”他開門見山,聲音里帶著冰冷的恨意,“是一次精心策劃的謀殺。目標是我。”
韓若薇的心猛地一緊,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當時我們三個人在國外參加一個航空研討會。回程前夜,在當地一個酒吧慶祝。”莫知南的語速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我的酒被人動了手腳,意識模糊的時候,被引到了酒吧后巷……那里有輛車等著我。”
他頓了頓,眼底翻涌著痛苦的后怕和憤怒:“是陸墨……他發現我不對勁,跟了出來。他推開了我……自己卻被……”
莫知南哽住了,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太陽穴微微跳動,顯然在極力壓抑著巨大的情緒。
韓若薇屏住呼吸,仿佛能看到那個血腥而慘烈的夜晚。她能感受到莫知南那份刻骨的愧疚和痛苦。
“那……和周嶼安有什么關系?還有楚南珍?”韓若薇輕聲問,心臟怦怦直跳。
莫知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事后調查,所有證據都指向一場普通的酒后沖突和交通意外。對方司機一口咬定是陸墨自己喝醉沖出來的。當地的調查也因為某些‘壓力’草草了事。”
“但我不信。”他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我開始暗中調查。發現那天晚上,周嶼安消失了一段時間。而且,他家族的企業,那段時間正在爭取莫氏集團旗下航空公司一筆巨大的醫療器械訂單,競爭失敗。”
“更重要的是,”莫知南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我查到,事發前幾個月,周嶼安和楚南珍有過多次秘密接觸。而楚南珍……她一直對我有執念,但更對莫家的財富和地位有執念。陸墨的死,讓她看到了機會。”
“你的意思是……周嶼安因為商業競爭失敗懷恨在心,和楚南珍合謀,策劃了那場‘意外’?”韓若薇感到難以置信,為了一筆訂單,為了嫁入豪門,竟然可以狠毒到這種地步?
“不僅僅是合謀。”莫知南走到電腦前,快速操作了幾下,調出一些模糊的監控截圖和資金往來記錄,“周嶼安是主謀,楚南珍是執行者和……受益者預期者。周嶼安承諾幫她掃清障礙,讓她成為莫家少奶奶,而楚南珍則利用她對我的了解和陸墨對她的……感情,協助實施了計劃。事后,周嶼安通過海外空殼公司向楚南珍支付了大量‘報酬’。”
他看著屏幕上那些證據,眼神冰冷:“我懷疑,陸墨可能隱約察覺到了什么,或者楚南珍在他面前流露過什么,所以他死前看楚南珍的眼神……才會那么復雜和痛苦。這也是為什么,楚南珍要假裝懷孕,她需要一個新的、更牢固的籌碼來綁定我,同時也能解釋她為何在那段時間‘情緒不穩’,避免被深究。”
信息量巨大,像潮水般沖擊著韓若薇的認知。
商業陰謀,情殺,兄弟反目,蛇蝎美人……這一切聽起來像是狗血電視劇里的情節,卻真實地發生在她身邊,發生在她丈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