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市局的大門內，韓若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緩緩靠向椅背。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他是清白還是知情。如果是前者，那他就是一個被玩弄于股掌的可憐蟲；如果是后者……那這三年，她到底生活在一個怎樣可怕的騙局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韓若薇就那樣坐在車里，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他出來了。表情看不出什么。有車接，走了。」

是那個李哲？他還在暗中觀察？還是警方的人？

韓若薇來不及細想，猛地抬頭看向市局門口。

果然，莫知南的身影再次出現。他步伐似乎比進去時更快了一些，依舊面無表情，但微微抿緊的唇線和略顯急促的腳步，泄露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拉開車門，迅速坐了進去，車子立刻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更多細節。

韓若薇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了。

他現在什么都知道了。

楚南珍的欺騙，那個不存在“孩子”的真相……

然后呢？他會怎么做？

憤怒地去找楚南珍對質？還是……因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選擇繼續隱忍？

韓若薇發現，即使到了這一刻，她依然猜不透他。

她在車里又坐了許久，直到手腳都凍得冰涼，才發動車子，漫無目的地開著。

下午，她接到了母親劉美娟氣急敗壞的電話。

“韓若薇！你死到哪里去了？！知南電話打到我這里來找你！你們又吵什么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作妖把莫家這門婚事作沒了，我跟你沒完！”

韓若薇直接掛斷了電話，順手將劉美娟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瞬間清靜了。

傍晚，她回到小公寓樓下，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秦楚元。

他靠在車邊，腳邊已經扔了幾個煙頭，顯然等了很久。看到韓若薇，他立刻掐滅煙迎了上來，臉上是少有的嚴肅和擔憂。

“嫂子……”他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韓若薇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他：“有事？”

秦楚元搓了搓手，嘆了口氣：“知南他……今天有點不對勁。從外面回來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誰也不見，我聽著里面好像砸了東西……嫂子，你們到底怎么了？是因為楚南珍？”

連秦楚元都察覺到他不對勁了。

韓若薇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覺得可笑。他是在為被騙而憤怒，還是在為計劃被打亂而惱火？

“秦少，”她語氣疏離，“這是我和他的事。如果你沒別的事，我先上去了。”

“嫂子！”秦楚元急忙攔住她，壓低聲音，“我知道我不該多嘴，但知南他對你……真的不一樣。楚南珍那件事肯定有誤會，你……”

“誤會？”韓若薇打斷他，眼底一片冰涼，“秦楚元，你告訴我，什么樣的誤會，需要一個人假裝懷孕，吃藥偽造體征，處心積慮地算計？”

秦楚元瞬間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假……假裝懷孕？吃藥？嫂子，這話可不能亂說！這……”

他的反應不像作假，看來他對楚南珍的計劃也并不知情。

韓若薇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不想再多說。

“是不是亂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麻煩讓讓。”

她繞過僵在原地的秦楚元，刷卡走進了單元門。

回到冰冷的公寓，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卻發現手抖得厲害。

她知道，莫知南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無論他是受害者還是布局者，下一步，必然會有動作。

夜深了。

韓若薇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門口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像是鑰匙插入鎖孔，又像是……有人在試圖輸入密碼。

一次，錯誤。

兩次，錯誤。

第三次……寂靜了片刻后，傳來“嘀”的一聲輕響——那是密碼驗證通過的提示音！

韓若薇瞬間驚醒，心臟狂跳，猛地從床上坐起，抓過放在床頭柜上的防狼噴霧，屏住呼吸盯著臥室門。

公寓的密碼，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是誰？！

沉重的腳步聲，一步步，清晰地從玄關傳來，踏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踏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臥室的門把手，被緩緩擰開。

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裹挾著深夜的寒氣和濃重的酒氣，出現在門口。

黑暗中，他輪廓模糊，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翻滾著某種韓若薇從未見過的、近乎瘋狂的暗涌。

是莫知南。

他竟然……找到了這里。

他竟然……知道這里的密碼。

他看著床上驚恐萬分的她，一步步走近，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韓若薇……”

“我，可以抱抱你嗎？”

黑暗中，莫知南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那句“我可以抱抱你嗎？”帶著一種近乎脆弱的祈求，與他平日里冷峻強勢的模樣判若兩人。

韓若薇攥緊了手中的防狼噴霧，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他不是來質問她把證據交給警方的事？不是來興師問罪？

抱抱？這是什么新的把戲？酒后亂性？還是愧疚之下的一時沖動？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中飛轉，讓她更加警惕。

“莫知南，你發什么瘋？”她聲音緊繃，帶著明顯的抗拒，“你怎么會知道這里的密碼？”

莫知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質問，或者說，他此刻根本無暇顧及。他高大的身影在門口顯得有些搖晃，濃重的酒氣彌漫開來，幾乎充斥了整個臥室。

他向前又邁了一步，逼近床邊，那雙在黑暗中依然亮得驚人的眼睛死死鎖著她，里面翻涌著太多韓若薇看不懂的情緒——痛苦、憤怒、后怕，還有一種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絕望？

“我知道……”他喃喃自語，聲音破碎不堪，“我都知道了……楚南珍……那個孩子……是假的……”

他的話音落下，帶著一種沉重的、幾乎壓垮他的力量。

韓若薇的心猛地一縮。他果然知道了。從警方那里得知了全部真相。

所以，他這副樣子，是因為被欺騙、被算計后的憤怒和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