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空氣冷得如同冰窖。梁宇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沉如水,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那節奏緩慢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屏幕上那份關于資金流向的初步報告,像一枚淬毒的針,刺入他認知的壁壘。
沈屹城。
這個名字在他腦中反復盤旋,帶著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是他一次次“恰好”出現,是他提供了劉醫生的線索,也是他…有可能安排了那場致命的狙擊?
為什么?
如果他想要覃曉雪的命,有無數的機會,為何要多此一舉地救她?如果他是友,這詭異的資金關聯又作何解釋?
一種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感覺,讓梁宇極其不適。他像是棋盤中奮力搏殺的將帥,卻突然發現身邊最看似閑散的棋子,可能才是真正的對弈者。
“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嗎?”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冷得讓站在桌前的助理打了個寒顫。
“目前只是初步追蹤,資金鏈路極其復雜,經過了至少七層偽裝,最終指向的那個基金會,確實與沈先生有關聯,但無法直接證明是他本人操作。”助理謹慎地回答,“國際刑警那邊關于‘夜梟’的資料也不全,此人極其狡猾,接活毫無規律,價碼高得離譜。”
梁宇閉上眼,揉了揉眉心。沈屹城…他到底是誰?這么多年游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究竟隱藏著什么?他接近覃曉雪,屢次插手,目的絕非表面那么簡單。
“繼續追查,動用一切資源,我要確鑿的證據,而不是猜測。”梁宇下令,隨即又睜開眼,補充道,“另外,重點查一下沈屹城早年,尤其是他出國那幾年的所有經歷,越詳細越好。”
“是,梁總。”
助理離開后,梁宇拿起私人手機,翻到沈屹城的號碼。他拇指懸在撥號鍵上良久,最終卻沒有按下。
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他需要更多的牌。
而另一邊,覃曉雪回到公寓,反鎖好門,背靠著門板緩緩坐下,心臟仍在為剛才的發現而劇烈跳動。
荊棘…劉醫生恐懼的源頭。梁母被囚禁的真相。蘇家可能涉及的巨大秘密。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更深、更黑暗的漩渦。她想起發布會上那個手腕有紋身的男人,想起沈屹城看似無心卻總能切中要害的提醒。
沈屹城知道“荊棘”嗎?他屢次幫她,是與這個組織為敵,還是…本身就是其中一員?那個詭異的資金線索,是否意味著他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混亂的思緒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意識到,單憑自己,根本無法應對這龐雜而危險的謎團。她需要信息,需要盟友。
她想起了那位調查記者學姐。猶豫片刻,她再次撥通了電話。
“學姐,是我,曉雪。” “曉雪?怎么了?聽起來你狀態不好。”學姐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 “學姐,我想再拜托你查一件事,這件事可能更危險…”覃曉雪深吸一口氣,“幫我查一個可能叫‘荊棘’的組織或者符號,看看能不能找到任何相關的信息。還有…順便留意一下,一個叫沈屹城的人,他的背景可能很深。”
電話那頭的學姐倒吸一口涼氣:“荊棘?沈屹城?曉雪,你卷入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學姐。”覃曉雪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懇求,“但我感覺,只有弄清楚這些,我才能真正安全。請你務必小心,如果發現任何危險,立刻停止!”
“我明白了。”學姐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你自己千萬保重,有消息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結束通話,覃曉雪癱坐在地毯上。她能做的暫時只有這些了。信任梁宇的通道似乎已經關閉,而沈屹城又迷霧重重,她像是被困在蛛網中央,四周皆是看不清的陷阱。
就在這時,她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她渾身一僵,警惕地走到貓眼前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多日未見的徐峰!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看起來尚可,手里提著一個保溫袋。
覃曉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覃小姐,”徐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梁總擔心您一個人不好好吃飯,讓我送些清淡的餐點過來。”
覃曉雪看著他,沒有立刻去接。梁宇這是…打溫情牌?還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她,她仍在她的“保護”(監控)之下?
“他怎么樣了?”她輕聲問,問出口才覺得有些突兀。
徐峰愣了一下,隨即了然:“梁總很好,只是…最近壓力很大。很多事情需要他處理。”他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覃小姐,有些事,梁總或許方式欠妥,但他的心意…請您一定不要懷疑。他面臨的局面,比外界看到的要復雜得多。”
徐峰的話像是某種暗示,但他沒有明說。
覃曉雪接過保溫袋,低聲道:“謝謝。”
徐峰沒有多留,告辭離開。
關上門,覃曉雪看著手里還溫熱的餐點,心情復雜難言。徐峰的到來和話語,像是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漾開細微的漣漪。
而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私人俱樂部臺球室內。
沈屹城正俯身瞄準一顆彩球,動作優雅流暢。砰的一聲,球精準落袋。
一個穿著侍應生衣服的男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低聲快速道:“先生,我們截獲到覃曉雪小姐再次聯系了那位記者,查詢‘荊棘’和您的信息。另外,梁宇的人正在全力追查基金會的資金鏈和您的過往。”
沈屹城直起身,用巧克粉擦著球桿頭,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中卻毫無笑意:“哦?動作都挺快。看來,水還不夠渾。”
他放下球桿,拿起旁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眼神透過琥珀色的液體,看向遠處,深邃難測。
“把我們準備好的那份關于蘇家早年參與城北地塊違規競標、并涉嫌使用非法手段逼遷致人死亡的‘舊聞’資料,匿名發給那位記者小姐。記得做得干凈點,像是她自己挖到的。”
“是。”侍應生點頭,又遲疑道,“那…梁宇先生那邊…”
“讓他查。”沈屹城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嘲弄,“不讓他覺得我渾身是疑點,他怎么會有危機感,又怎么會…更迫切地需要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從而更快地把他父親和蘇家那點爛底子全都掀出來呢?”
他晃著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棋,要一步步將死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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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