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協議達成

許歡顏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窗簾只拉開一條細縫，透進午后慵懶的陽光，恰好照亮書桌一角。桌面上，那個略顯厚實的牛皮紙文件袋安靜地躺著，旁邊是一張被寫得密密麻麻的便簽紙。

她托著下巴，眉頭緊鎖，目光在兩者之間來回逡巡，那副全神貫注、如臨大敵的模樣，活像一只發現了巨/大/奶/酪、卻又疑心重重、小心翼翼研究著周圍是否藏著陷阱的機警小老鼠。

便簽紙上，是她絞盡腦汁、盡可能羅列出的所有她能想象到的潛在“坑”：陸清淮會不會借著“假扮女伴”的名義，讓她去應付他那些糾纏不休的爛桃花？陸家那種級別的家族宴會，龍蛇混雜，要是遇到對陸家有敵意的人，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趁機刁難她？而其中最讓她擔憂的一條是——

萬一顧宇辰和白薇薇那兩個禍害也在場，并且蓄意搞事，陸清淮真的能像他保證的那樣，毫不猶豫、且有能力護她周全嗎？

“不行，絕對不行！必須把所有的丑話都說在前面！”她像是給自己打氣般，用力拍了拍那張寫滿字的便簽紙，感覺自己此刻的心態簡直像是“復仇界初出茅廬的談判專家”。

想當初，她連在專柜買包時讓SA打個小小的折扣都會臉紅，如今為了爭取至關重要的利益和保障，竟然都敢直接跟陸清淮那座冰山大佬提條件了。

這轉變，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拿起手機，盯著陸清淮的號碼，指尖懸停了足足三秒，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打鍵——

畢竟夜長夢多，早點將這份口頭協議敲定落實，她也能早一點拿到能將白薇薇置于死地的鐵證。

“喂？”電話幾乎是被秒接通的，陸清淮那把冷得像剛從冰柜里取出來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背景里還隱約能聽到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似乎他正在處理文件，“想好了？”

他開門見山，沒有半分寒暄。

“嗯，想好了，”許歡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盡管手心已經微微冒汗，“不過，關于具體細節，我有幾個……嗯，小小的條件，想跟您當面再確認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抽出一點時間？”

她盡量讓措辭顯得委婉但堅定。

電話那頭意料之中地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句言簡意賅的安排：“下午四點，‘老地方’咖啡館見。”

所謂的“老地方”，指的就是上次他們意外相遇并短暫交談過的那家格調安靜的咖啡館。

許歡顏掛了電話，立刻行動起來。

她將那張寫滿條件的便簽紙仔細疊好，鄭重地塞進隨身包包的內層夾袋里，又不放心地再次檢查了一下包里那支偽裝成鑰匙扣的微型錄音筆——

電量滿格，工作正常。

這次的談判直接關系到她復仇計劃的下一步走向，絕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出門前，她甚至特意換上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短款風衣，對著穿衣鏡練習了幾個看似強勢的表情，給自己打氣：“氣勢上絕對不能輸！就算對方是座萬年冰山，這次談判我也得扮成一只不好惹的、渾身是刺的小刺猬！”

下午三點五十分，許歡顏提前十分鐘抵達了咖啡館。她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隱蔽角落位置坐下，點了一杯熱氣騰騰、頂部堆著綿密奶油的熱可可——

據說甜食能有效緩解緊張情緒，激發勇氣，她現在迫切需要足夠的底氣來支撐自己與陸清淮進行這場至關重要的“討價還價”。

剛小心翼翼地喝了兩口，試圖讓那香甜的味道安撫一下緊繃的神經，咖啡館門口的風鈴就清脆地響了起來。

她抬頭望去，一個熟悉的高大黑色身影映入眼簾。

陸清淮今天出人意料地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西裝，褪去了平日里的那種極致嚴肅和冷硬，多了幾分難得的松弛與儒雅，但他周身那股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卻絲毫未減。

他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皮質公文包，步伐從容地走進來，看上去像是剛從某個高級會議室里出來，順路拐到了這里的“儒雅版冰山”。

“陸先生。”許歡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站起身，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包里那張皺巴巴的便簽紙。

陸清淮微一頷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招手叫來了服務員，干脆利落地點了一杯黑咖啡，特別強調“不加糖，也不加奶”。

那純粹苦味的選擇，讓嗜甜的許歡顏光聽著都覺得舌尖發澀。

“許小姐的條件，現在可以說了。”他沒有絲毫寒暄，直接切入正題，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

“好，那我就直說了。”許歡顏深吸一口氣，像是舉行什么重要儀式般，將那張寶貝便簽紙從包里拿出來，在桌面上攤開，仿佛在展示自己精心準備的戰利品，“第一，”她的指尖點在第一行字上，“假扮女伴期間，除了必要的、出于禮儀的挽胳膊動作，以及應付親戚時可能需要的禮貌性互動之外，不能有其他任何形式的、超出范圍的肢體接觸。比如擁抱、牽手，或者……之類的，都絕對不行。”

她一口氣說完，臉頰微微有些發熱，但眼神卻努力保持著鎮定和堅持。

陸清淮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目光掠過便簽紙上那行加粗強調的“禁止過度肢體接觸”，嘴角似乎極其短暫地、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必要的挽胳膊，是可以接受的？”

“……可以！”許歡顏像是怕他反悔或者擴大解釋范圍，趕緊補充細則，“但只能挽胳膊肘以下的小臂區域！而且，每次持續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

她試圖用精確的時間來劃定安全界限。

“嗯。”陸清淮并沒有反駁這個聽起來有些孩子氣的限定，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他隨即打開帶來的公文包，從里面取出一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鋼筆，又拿出一個皮質封面的便攜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在上面寫了個“1.”，然后在后面簡要記下了要點。他這副認真記錄的模樣，看得許歡顏心里直犯嘀咕：大佬居然還真的一條條記？難道是怕自己貴人事忙，過后忘了這些細節？

“第二條，”許歡顏見狀，底氣似乎足了一些，她清了清嗓子，繼續宣讀，“您之前答應過的，需要幫我深入調查并拿到白薇薇挪用許氏公款的具體、確鑿的證據。不能只是一個模糊的方向或者線索，我需要的是能夠直接提交給集團審計部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實錘證據。比如清晰的非法轉賬記錄截圖、經手人確認、虛假發票的原始憑證等等。”

這次的條件，她提得更加具體和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