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他的興趣（2）

“她以前……在面對異性時，也如此‘大膽’？”陸清淮突然開口發問，語氣里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探究意味。

林舟趕忙低頭翻閱資料，迅速回答：“根據所有可查的信息顯示，完全沒有。許小姐以前是圈內出了名的膽小內向，甚至害怕打雷，需要躲進父親懷里尋求安慰。與異性/交談都會輕易臉紅，更不用說……像那晚那樣主動撲向一個陌生男性了。”他頓了頓，補充了一條近期觀察到的信息，“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自從上周許先生因故住院后，許小姐的行為模式似乎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例如，她不再像過去那樣幾乎每天都要聯系顧宇辰，反而開始主動向公司里的老員工詢問一些業務上的基礎問題。”

陸清淮的眼神驟然深了幾分。許父住院？他依稀記得許氏集團上周發布過一個簡短公告，稱董事長許先生因突發急性腸胃炎需住院觀察。但現在看來，情況恐怕遠非公告所說的那么簡單——

畢竟，白薇薇和顧宇辰近期的種種小動作，可絲毫沒有“關心病人”的跡象，反而更像是在趁機謀劃著什么。

他拿起手邊的平板電腦，點開林舟同步傳過來的另一段監控視頻：畫面拍攝于許家別墅大門外的不遠處，白薇薇正拿著手機與人通話，臉上那副慣常的溫柔甜美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猙獰的咬牙切齒。雖然無法收聽到具體內容，但通過放大的口型對比分析，大致能判斷出她正在向電話那頭的人激烈地抱怨著“許歡顏最近很不對勁”、“幾次試探都沒找到機會下手”、“計劃被打亂了”之類的話。

“這兩個人，倒真是……般配。”陸清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在平板屏幕上點了點，“把我們已經掌握到的，關于白薇薇私下挪用許氏集團小額公款的證據，挑選幾個關鍵片段，整理成一份匿名材料，想辦法‘自然’地遞到許氏集團審計部副主任手里——注意手法，要做得像是他們內部自查發現的線索。”

林舟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

老板這分明是在不動聲色地給許小姐遞刀，為她清理障礙！

“明白，陸總。我會確保處理得干干凈凈，絕不會追溯到我們這邊。”林舟鄭重應下。

陸清淮放下平板，重新拿起那份關于許歡顏的詳細資料，開始一頁一頁地仔細翻閱。

資料中間夾著一張許歡顏十八歲生日宴會的抓拍照。照片里，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粉色公主裙，懷里緊緊抱著一只巨大的、顯然是顧宇辰送的泰迪熊玩偶，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和幸福，眼神純凈，不染絲毫陰霾。

可是監控畫面里那個慌慌張張、卻又帶著一股狠勁做鬼臉的女孩，以及圖書館里那個低調埋頭苦讀的身影，眼底卻再也找不到那種全然的、傻乎乎的信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初顯的警惕、一份蟄伏的韌勁，就像一株剛剛經歷過暴風雨摧殘的幼嫩樹苗，雖然看上去依舊脆弱，卻已經在泥土之下悄然扎根，默默積蓄著力量，準備迎接下一次的風雨洗禮。

“從‘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到‘渾身是刺的警惕小刺猬’，這轉變的速度，倒是出乎意料。”陸清淮低聲評價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玩味弧度。

他再次想起那晚之后，許歡顏清醒時，強作鎮定地與他談判要求“保密”，并極力試圖將一切歸咎于“意外”、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的模樣。那副明明心虛得要命、卻還要硬撐出理直氣壯的樣子，仔細回想起來，竟覺得有幾分好笑，甚至……有點別樣的生動。

畢竟，敢把他陸清淮當成“人形冰淇淋”又啃又抱，事后還能面不改色、企圖溜之大吉的女人，她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陸總，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匯報，”林舟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許小姐那邊……似乎也在通過她的司機調查您。她詳細詢問了凱悅酒店頂層套房的主人身份，并且……特意打聽了陸氏集團的主要業務范圍和……您的一些公開信息。”

陸清淮這次明顯地挑高了眉梢，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真正的興味：“哦？她開始查我了？”

“是的。不過許家的那位老司機口風很緊，并未透露太多，只含糊地說您是陸氏集團的老板，地位很高，讓許小姐盡量不要招惹。”林舟補充道，“從許小姐后續的反應看，她似乎……對您有些忌憚？”

怕他？陸清淮想起那晚她緊緊抱著他小腿，把他當成降溫“冰塊”死不撒手的模樣，忍不住從喉間發出一聲極低的、意味不明的輕笑——

這小姑娘，怕是真把他當成什么吃人不吐骨頭的洪水猛獸了？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她現在全部的精力，恐怕都放在了如何對付顧宇辰和白薇薇那對“內鬼”上，哪還有多余的心思來應付他這個計劃之外的“意外”？

“無妨，”陸清淮站起身，邁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如同玩具模型般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讓她先查。等她什么時候解決了眼前的麻煩，膽子或許就大些了，自然會主動來找我。”

林舟安靜地站在一旁，心里已然徹底明了——

自家老板這是真的、確鑿無疑地對那位許小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種興趣，并非源于對商業對手的警惕審視，也絕非是對那些前仆后繼、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的慣常厭煩，而更像是一位頂級的收藏家，意外發現了一件看似普通、實則內藏玄機的有趣物件，產生了想要親手將其細細拆解、一探究竟的**。

陸清淮轉過身，重新拿起桌上的那份資料，修長的手指在“許歡顏”這個名字上，若有似無地輕輕劃過：“把她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都匯總報給我。另外，顧宇辰那邊，如果他再敢動用任何見不得光的手段去打擾許小姐，或者試圖探查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不必請示，直接讓顧氏那個本就緊張的資金鏈，再緊一緊。”

“是，陸總。”林舟立刻應聲，心里已經開始飛速盤算著該如何“特別關照”一下那位不知死活的顧總了——

敢招惹被老板盯上的人，這位顧家少爺的好日子，恐怕是真的要到頭了。

巨大的顯示屏上，監控錄像仍在無聲地循環播放。畫面定格在許歡顏成功沖進電梯，對著門外氣急敗壞的黑衣壯漢們，最后做出那個帶著幾分挑釁和得意的鬼臉瞬間，然后電梯門緩緩關閉，將她那張混合著驚慌、慶幸和一絲小狡黠的臉龐隔絕在內。

陸清淮凝視著那張定格的臉龐，眼神中的探究與興趣愈發濃厚——

他倒要拭目以待，這個仿佛從“地獄”邊緣掙扎著爬回來的小姑娘，接下來還能在這盤棋局中，走出怎樣令人意想不到的步數。

至于顧宇辰和白薇薇？在他眼中，不過是她復仇路上兩塊微不足道的絆腳石罷了。如果他們安分守己或許還能多存在幾日，若是膽敢不知死活地擋路，他不介意順手幫她“清理”一下——

畢竟，他還頗為期待下一次的正式見面。或許到時候，他可以親自問問她，那晚將他當成“冰淇淋”的體驗，究竟……合不合她的口味？

陸清淮將資料重新合攏，放入辦公桌的抽屜里鎖好，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冰涼的黑咖啡喝了一口。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意外地沒能壓下心底那一絲莫名升起的、對新劇情的期待感。他拿出私人手機，點開通訊錄，創建了一個新的聯系人。

指尖在輸入框停頓片刻，隨后緩緩鍵入三個字：“冰淇淋”。

林舟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

看來從今天起，自家老板那如同精密機器般枯燥運轉的生活，將會因為這位突如其來的“冰淇淋”小姐，而增添許多難以預測的變數和……樂趣。

而那位對此一無所知的許小姐，大概根本不會料到，自己不僅被一座“冰山”牢牢盯上了，而且這座冰山，還正對她抱有越來越濃厚的、足以將她卷入風暴中心的“興趣”。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防彈玻璃窗，灑在陸清淮寬大整潔的辦公桌上，也照亮了手機屏幕上那個與周遭嚴肅氛圍格格不入的備注名——“冰淇淋”。

他拿起手機，指尖在發送信息的圖標上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按下。

不必著急。

他有的是耐心。

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