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爾的訴求歸根結底就一個字——削藩，集權！

在這方面，某東方古國歷史上可參照的例子可太多了！

不過考慮到唐納爾的智商，太復雜的操作可能玩不轉，羅根挑選了忠心耿耿宋太祖，臥榻之側宋太祖的經典操作——杯酒釋兵權。

唐納爾聽完后，給出了幼兒園級理解：“也就是說，請小弟喝一杯酒，再哭一哭，就能逼迫他們交出權力？”

理查聽了直翻白眼，“那是形式！”

“羅根是想說你可以威逼利誘，在承諾能夠保障其他幾個家族利益的基礎上逼他們讓權！”

“這主意不錯，不至于徹底撕破臉，也不會讓愛幫元氣大傷，我覺得可以操作。”

唐納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懂了。

羅根就繼續問道：“釋兵權，呃，收回權力之后呢？”

“之后？”唐納爾的眼神相當清澈見底。

之后還能怎樣，不就是在他的帶領下，瘋狂賣酒，然后擴大地盤嗎？

羅根捂額，我就知道是這樣。

“我是說你計劃怎么組織管理整個愛爾蘭幫。”

在羅根看來，現在的愛爾蘭幫，嗯，還包括黑手黨吧，跟一群整天喊打喊殺的古惑仔沒什么區別。

事實上，在禁酒令之前，他們都被美利堅警方認定為“不成氣候的愛爾蘭/意大利小流氓”，是靠收取保護費和小打小鬧的搶劫偷竊度日的混混。

禁酒令帶來了“混混”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教父”的契機。

這方面做得比較好的無疑是意大利佬。

歷史上，黑手黨能做到史上留名，必然是抓住了契機組織起較為嚴密的管理架構，將觸手延伸到了其他產業。

而愛爾蘭幫一直不成氣候，羅根聽都沒聽說過唐納爾，想必是比阿爾卡彭遜色不少。

剛剛經歷將草臺班子往正規化報社發展的理查一聽就理解了，“沒錯，你需要建立嚴格的等級劃分，實行自上而下的管理。”

羅根進一步解釋道，“你可以以家族為主，建立一個嚴格的金字塔幫派。”

“核心領導班子由奧康納的家庭成員和你的親信組成，對下按照層級對業務和地盤進行劃分，由不同的小頭目帶領小弟負責，互相之間通過利益分配形成競爭和牽制，從而保證幫派組織的穩固性。”

羅根可是看過不少黑幫電影的，雖然電影高于生活，但也源于生活。

這些被意大利佬還有日本鬼子同行都證明過的“成功”模式就不是胡扯。

這個行業畢竟有其特殊性，高度信任是基石，所以羅根也沒建議唐納爾瞎折騰。

一戰參加軍隊還混到中士的唐納爾聽到這里好歹明白了。

現在甭管是奧康納家族，還是其他幾個家族，基本都是隨手一指就喊著“跟我上”，有什么業務也是看誰順眼就交給誰負責，也沒有什么考核機制。

羅根是讓他將幫派往軍隊那般令行禁止的方向發展。

“有道理，很有道理！”

唐納爾忙不迭地點頭，“你說得對，現在這亂糟糟一團確實要進行改變。”

唐納爾當即參考軍隊組織往下思考，“要設立不容置疑的鐵律，嗯，幫規。”

“奧康納家族本來有一些規定：必須尊重家人；不得自相殘殺；不準私下搶劫……”

“不過這不成體系，我看起碼要加上不準泄露幫派秘機密；不準私吞財貨……嗯，最重要一條是如果背叛愛幫，不得好死。”

理查使勁一拍大腿：“對極了！還得有專業支援！要有情報部，負責打聽和收集情報。”

羅根聽了都為之側目。

還別說，幫派擁有情報組織還真不是開玩笑。

據說阿爾卡彭在歷史上就有一個為黑手黨服務的包打聽的組織，芝加哥所有不引人注目但是又必不可少的職業都有人參與其中，如妓院的老鴇、酒吧侍者、旅館服務生、飯店守門人、出租車司機，甚至要飯的……

他能夠又快又狠又準、例無虛發地清除對手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個組織功不可沒。

據說美利堅的情報部門CIA、FBI等都曾向這個組織學習，羅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理查自己就能想到這一點，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感慨，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然后羅根立刻跟進，“理查說得對！”

“除了情報，你最好還要聘請資深的法律顧問以及財務顧問，來幫助愛幫打理法律和財務相關的事務。”

“這不僅能夠幫助你將收入順順利利洗白，還能幫你搭上一些強大背景，我得說，這決定了愛幫能夠在美利堅走多遠！”

理查聽到這不禁斜睨羅根一眼，心想你小子不混幫派真是浪費了這鬼奸鬼奸的心眼！

然后他接著補充道，“還有一點絕對不能忘記，要對幫內成員不斷的洗~腦！”

他越說越起勁，手舞足蹈，仿佛在勾勒一幅無形藍圖，

“在加入愛幫時要宣誓效忠幫派，加入進來后洗~腦不能停，要洗到對你有著高度的崇敬，甚至能夠自愿替你賣命！”

羅根聽得嘴巴都微微張開了。

他對理查瞅了一眼又一眼，心想你這老小子不加入愛幫簡直是浪費了你這心黑透頂的天賦。

至于唐納爾……

唐納爾艱難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都聽傻了好么！

他不斷捫心自問：我真的是要組織管理一個幫派而不是一個國家吧？應該不是吧？

尼瑪，軍隊都沒有這么變態好嗎？

所以你倆他媽的不去加入聯邦政府真特娘的浪費人才了啊！

等到最后聽到羅根鏗鏘總結道，“真正成功的幫派，是具備嚴密的組織架構、完備的規章制度、強硬的管理方式、與時俱進的可持續盈利模式，以及能夠互相制約的強大背景！”

唐納爾都麻了！

但很快一股熱血涌上心頭，沖破了他的錯愕與震驚。

不再是單純的暴力征服，不再是蠅頭小利的爭奪。

羅根和理查描繪的藍圖，是一個擁有森嚴等級、專業團隊、無孔不入的情報網、鐵血紀律，甚至擁有信仰的……地下帝國！

如果說大師帶來的“天選之子”預言給了他信心和信念，眼前這兩人，這兩智囊，給他描繪出了預言的輪廓。

他熱血沸騰地挺直腰板。

“上帝啊！”

唐納爾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他猛地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世界，“你們肯定是黑暗原力派到我身邊的天使！你們不該去辦什么報紙的！你們該加進來！”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巨大的手掌重重拍在理查的肩膀上，拍得他一個趔趄。

羅根則側身一閃，躲開了拍下來的蒲扇巴掌。

他和疼得齜牙咧嘴的理查對視一眼，同時想道——這雞血貌似打得太足了，這貨已經完全上腦了啊！

……

是的，唐納爾是真的上腦了！

他當即展示出了腦子可能不太好使但執行力絕對爆棚的一面。

在這個混亂尚未平息的夜晚，他馬上決定以“黑手黨異動”的名義，召集愛爾蘭幫其他幾個家族的頭目前來他的別墅商議事情，并做了一些布置。

被幾處大火驚動的頭目們也沒有懷疑，先后來到了奧康納家族的別墅。

精神矍鑠的老卡薩維蒂，身材肥胖的老梅森，面相陰狠的老柯特奈，和藹可親的老布奧諾，毫不客氣地在長桌兩邊端坐。

唐納爾走進來，一身剪裁過分考究的黑色西裝繃在他壯碩的軀體上，像套上了一層漆黑的鎧甲。

“奧康納家的小子，你說意大利佬準備將大火嫁禍給我們愛爾蘭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梅森當場就問道。

“是啊，情況究竟有多嚴重，你要把我們幾個老家伙連夜請來？”

唐納爾走到主位坐下，清清嗓子，露出個和煦笑容，“各位叔伯，意大利佬放的火先不管，我請大家來，不為別的，是為了芝加哥所有愛爾蘭人的未來。”

他努力回憶著羅根教的話語，“我認為，在當前的環境下，打破傳統壁壘、實現資源共享，符合歷史發展潮流，將極大提升愛爾蘭幫派的運行效率與競爭力。”

“所以我希望和各位達成共識，確立以我為核心的統一領導機制，就轄區管理權屬達成清晰界定，通過專業化分工提升協同效能，讓愛爾蘭人的地下事業邁入互利共贏的新發展階段！”

除了老卡薩維蒂眼中精光一閃，其他三人：……

老梅森一拍桌子，“你小子特娘的究竟在說什么鬼話！？”

唐納爾心里吐槽羅根的不靠譜——沒錯，這些怪話都是羅根興致勃勃地幫他想的，說是要展示他作為領導核心的深度。

展示個屁，這些粗人連聽都聽不懂。

唐納爾還是不動怒，保持和煦微笑。

“簡單來說，以后愛爾蘭幫的地盤、生意、人手，統統交給我統一管理！你們大家只管數錢享福，打打殺殺這種粗活，我來扛！”

房間里突然安靜。

幾個人終于聽明白了，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這是要搶我們的地盤？哈哈哈……”

老梅森笑得渾身肥肉亂顫，“做你媽的大夢去吧！老子當年在街頭用刀子搶地盤的時候，你還在你媽懷里吃奶呢！”

老柯特奈陰沉著臉，聲音像砂紙摩擦：“奧康納小子，你是不是把我們幾個老家伙都當成老年癡呆了？只管享福？你他媽是想獨吞愛爾蘭幫啊！”

哪怕是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老布奧諾，也笑呵呵說道，“唐納爾，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點？”

只有老卡薩維蒂微微瞇眼，一聲不吭。

唐納爾還是沒有動氣，嘆了一口氣，不再廢話，右手抬起，“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擊掌。

厚重的橡木門被“轟”地撞開！

十幾條剽悍的身影魚貫而入，清一色的黑西裝，面無表情，手里端著湯姆遜沖鋒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幾位老家伙。

笑聲戛然而止。

唐納爾緩緩站起身，巨大的身軀在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徹底籠罩住長桌。

“諸位，時代變了！”

“意大利佬已經動起來了，我們再不進行資源整合與高效管理，會被意大利佬當成餐桌上的菜，一口口吞掉的。”

“我唐納爾·奧康納對上帝發誓，我會保證你們家族的長久富貴；而不想共享富貴的，都是愛爾蘭人的猶大，也沒必要走出這個房間了。”

“我的話講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其他幾個人臉色難看得如同被喂了屎。

好一會，老卡薩維蒂閉了閉眼，睜開，盯著唐納爾問道：“你想讓我們怎么做？”

唐納爾贊賞地看著老卡薩維蒂，平靜地吐出一句，“我想讓你將小卡薩維蒂請過來。”

他環視其他三人，跟著說道，“各位也一樣，麻煩請自家后輩過來一下。”

“你……”老柯特奈的面容變得更加陰狠。

抓了老的不算，連小的也不放過是吧！

“別誤會，我不是要趕盡殺絕。我請各家同齡人過來，是想商量一下大家在新的愛爾蘭幫里的位置。”

“畢竟，”唐納爾笑瞇瞇，“新人新氣象嘛！”

“至于叔伯們，就只能先委屈一下了，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房間，你們可能要在奧康納家多待一段日子。”

他用最溫文爾雅的語氣，說出四人最不想聽到的話。

看到幾個老家伙被他噎得想暴怒掀桌子，卻又被槍口指著一動不敢動的樣子，唐納爾心中大爽！

【羅根說“杯酒釋兵權”不成，還有“鴻門宴”，總有一個能管用，果然不錯！】

【東方古國的智慧果真好使，據說有五千的歷史啊，真是個可敬可畏的國家，嗯，以后要多學點了。】

……

【在那個芝加哥被大火驚動的夜晚，我和羅根富有遠見地為愛爾蘭人地下產業指明了優化方向，成為愛爾蘭人組織建設的偉大綱領及重要里程碑！】

——1959年出版理查·哈德森自傳《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節選2。

【同樣是在這個夜晚，愛爾蘭人幾個家族代表在團結和諧、坦誠務實的氣氛中舉行了一次協商會議，各方充分交換了意見，一致同意建立新型合作關系！】

——節選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