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給楊美人出主意:“興許我們改日登門道謝也不錯?還顯出您的誠意?!?/p>
楊美人扁了扁唇,卻是不大樂意:“算了吧,既短了這個緣分,也沒什么好費心結交的?!?/p>
薛嬪只是個平民之女,縱使是庸中皎皎,這輩子能當上嬪位,大抵也已經(jīng)到頭了,楊美人不打算為她多費力氣。
小桃卻最清楚主子是個什么脾性,挑著眉質(zhì)疑道:“您說是這樣說,只怕回頭見了薛嬪主子,又很難不笑臉上去哦?”
楊美人跺腳:“壞丫頭,竟調(diào)侃起我來了?”
遠處,宮殿被花木和潭光配映,便是薛嬪住的群玉殿了。雖非一宮主殿,卻是一處單獨的殿室,沒有左鄰右舍之親,很襯薛嬪給人的安靜恬和之感。像這樣宮殿宮中還有不少,但只有珍婕妤的芳信殿和薛嬪的群玉殿是住了人的。
楊美人終于沒有再靠近,徑自打道回府了:“回去拿上那疊枇杷糕,咱們?nèi)プ先?,找太后自薦去?!?/p>
早在入宮之前,家里就讓她粗淺地了解過后宮的一些黨派局勢,薛嬪走的似乎是獨善其身的路子,一直也沒什么朋友……其實,楊美人也有點怕被這樣的薛嬪拒絕。
倒不如先去太后那兒,把承辦端午小宴的事攬下來。接觸了這些宮務,也就是接觸了宮權,她可不想做一個有寵無權的花架子。
楊美人遍尋不得的薛嬪卻是出現(xiàn)在了太液池邊。
這兩日都是雨日,整座梁宮便和泡在了池子里似的,到處水漲波高,就連太液池湖面上的那些水葫蘆也被托舉得更亭亭向上了。
一隊太監(jiān)一人手里抄著個帶網(wǎng)兜的長桿,在池邊打撈這些野生的穢草。
薛嬪經(jīng)過他們,走上芙蓉橋。長橋迂回曲折,貫通東西,橋上皆是粉芙蓉石的闌干。遙據(jù)湖心的那一段,煙波則分外的凄爽,隔目如霧障。
一直溫柔靜默地走到橋中央,薛嬪迎面與從那頭過來的華服女子碰上。
對面的女子神容英秀,金釵高髻,不同于尋常閨閣風氣。
薛嬪停下行禮:“妾給娘娘請安。”
對面的女子卻沒有正眼看她,只在將要擦肩而過的時候才停了下來,頗為強硬地開口:“你今日太莽撞了。像這般替楊氏說話的事,日后切勿再做,只會讓別人注意到你,置你我于危險之中。”
“妾知道了?!毖逑仁菓?,婉弱的身段又是一折:“妾只是從楊氏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又想著,她于娘娘,總成不了妨礙?!?/p>
“往后不會了。”
明昭儀斜飛去一眼,笑了一下:“我怎么聽人說,楊氏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可半點不像你。”
今早請安時才發(fā)生的事,宮里頭傳得飛快,昭儀雖未親至,此時也已巨細無遺知情了。薛嬪道:“娘娘神通,莫打趣妾了。”
明昭儀見她這般,似乎生出些微的無奈來:“罷了,你要是實在喜歡楊氏,與她走動走動也無妨,也好治治你這孤僻的性子,再說,以后或許用的上她?!?/p>
隨后,她談起更緊要的正事,也是兩人掩人耳目地見這一面的目的:“你安排進鳳藻宮的那人如何了,這么久了,可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
薛嬪斂眉:“她如今不在前頭當差,竊聽起來想是不易。”
明昭儀沉吟些許:“皇后身上必有不可昭揭人前的貓膩。若始終不得其果,就只能另想出路了。”
“妾再催催她。”
二人短暫且掩人耳目地接了個頭,又各自走向橋頭橋尾,分道揚鑣。
*
太極殿?;实蹖S谂喿啾荆琼硨m人名簿始終不曾動過。
不知過了多久,他按了按眉心,對徐得鹿道:“陪朕出去走走?!?/p>
皇帝處理政務的時候向不喜人打擾,太極殿的宮人躡足屏息到現(xiàn)在,聽到這句,總算紛紛恢復了活人氣,遞斗篷的遞斗篷,備駕的備駕。
不過皇帝似乎只是奏牘看累了,欲在附近歇歇眼罷了,沒打算走太遠,因此過了甘露門,就下了鑾駕,徒步簡從。
徐得鹿自然狗腿地陪在一邊,皇帝呢,負著手閑庭信步,無問西東,但徐得鹿總覺得陛下是有心事,能成為帝王的心事的,可就不是小事了。
也不知是家國大事,還是……要找的那人?
皇帝忽頓住了,下頜微抬,朝不遠處的一行人點了點:“他們是去送什么?”
徐得鹿望了一望,也一頭霧水,答不上來。但他立馬敏疾地發(fā)揮了自己的用處,翹著蘭花指揚聲呵道:“站住,說你們呢!”
那些太監(jiān)聞聲,見是皇帝,當即齊齊停下,轉過身來放下東西行禮。
就在看清他們手中之物的那一瞬,皇帝的眼色幾經(jīng)明晦變幻,迸發(fā)出一種諱莫如深的危險。
如此樣式的盒子,他早在連璧殿中見過一次。
這場游戲結束的,竟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聽太監(jiān)回稟完里頭是什么,皇帝沉聲而篤定地問道:“可有哪宮提前取走了玉料?”
小太監(jiān)果然答話道:“回陛下的話,只有鳳藻宮提前派過人來取,單剩下一塊半身高的,方才也已經(jīng)來人領走了?!?/p>
就在蕭放眼前,連璧殿內(nèi)的大膽小賊、鳳藻宮外面壁被罰站的宮女身影正悄然重疊。
呵……
他輕瞇了瞇淵眸。
再見,應不會太晚。
徐得鹿在旁都驚住了,他都不知道,陛下料事如神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他可不認為陛下會特地關注這種芝麻綠豆大點的瑣務。
可直到皇帝最后竟然隨手一指,扣下了其中一只盒子,徐得鹿都沒反應過來,陛下這是要做什么。
據(jù)被叫住的這群太監(jiān)說,他們原本是要往幾處得臉的娘娘宮里分送進貢的玉石料子,說是這兩天剛剛挖臟去綹。
玉料和成品不同,所謂無瑕不成玉,籽料從進貢上來,到真正送到各位娘娘手上,本來就要經(jīng)過一段處理的工時。
可陛下竟然一看到這些太監(jiān)手捧著的盒子,目光就變了。
徐得鹿很確定,是看到盒子,而不是里頭的東西。
為了不教裝玉料的盒子喧賓奪主,每一批玉料用的匣子基本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款式、質(zhì)地、紋理,既然都是一樣的,陛下又是看出了個什么?
至于被皇帝扣下那份玉料,聽說本來是要送到楊美人那兒去的,楊美人原不在分送之列,但因為新秀里頭第一個侍寢,盛寵優(yōu)隆,內(nèi)侍省的人這才補了一份,沒想到又陰差陽錯地被陛下給扣下了。
此刻,看著被指到的太監(jiān)把東西捧了過來,徐得鹿接過,犯難地詢問:“陛下,這玉料是要如何處置?”
皇帝:“放著?!?/p>
隨即又道:“今晚去鳳藻宮用膳。”
徐得鹿還沒能參透這玉料的玄機,也不知皇帝所說的將東西放著,是要放在何處,只得燙手地捧著盒子,麻溜應聲:“是?!?/p>
皇帝剛回到輦駕上,一名御前小太監(jiān)卻是上氣不接下氣地找了過來:“陛下,太后娘娘宮里來了人,說是請您處理完朝事后過去一趟。”
想到皇帝今日行程頗滿,徐得鹿代為問話:“太后娘娘可有說是何事?”
小太監(jiān)皺起了兩搓眉毛,唯唯諾諾又不敢直言:“似乎、似乎是為著主辦端午小宴的人選的事,還有就是……您讓紫泉殿眾人領賞銀的事兒,不知怎的,竟有人胡謅說您是看上了紫泉殿的一名宮女,驚鴻一面不知姓名,這才用這種法子找人?!?/p>
徐公公讓散布消息,他當然也出了一份力,卻不曾想謠言一旦事關天子,表面上眾人都壓抑著不敢訛傳,私底下卻變幻出十八般花樣,憑空臆造出這等綺色來。
徐得鹿也心虛地不敢面對鑾駕上的帝王。
但他怎么覺得,可能也沒錯太多?
*
太液池的岸邊上,撈上來的水葫蘆被壘成了一個個墳堆似的小丘。稍后會有殿中省的人來挑揀走一些,用來喂飼養(yǎng)的雞鴨。
余下的銷毀起來都嫌麻煩,因此青簪說想拿走幾棵的時候,小太監(jiān)想也沒想就領她過去了。只是難免奇怪:“姑娘要這東西做什么?”
青簪打著傘跟在太監(jiān)后頭:“不瞞公公,我喜歡水葫蘆開的花兒,打算養(yǎng)在下房前的院子里呢。”
上午內(nèi)侍省來通知她,若是驗過沒有問題,就可以將那尊半人高的玉料取回去了,那時都還是晴天,中午不知怎的卻又落雨了。
小太監(jiān)不太敢正眼瞧青簪,他見過這位姑娘一兩次,其實連她是誰都不知道,但就是記得她。一聽便害羞又積極地道:“那要是不夠,姑娘下個月再來拿!估摸著還得清理一波,沒準到時候花都開了?!?/p>
這東西好養(yǎng)活,貴人們嫌它礙景,往往教人連根拔起,可就算離水幾天,再扔水里就能活。
青簪自然應聲,待謝過這位小公公,挎了小半個籃子的水葫蘆,就動身回鳳藻宮了。她是趁著午膳的當口溜出來的,不好在外耽誤太久,旁的時間則更不由她支配。
可要走最近的道回鳳藻宮,就必須經(jīng)過太后住的紫泉殿。如今因為皇帝的關系,她想起這個地方竟都有些發(fā)怵。
而今日的紫泉殿外不知何故,往來尤其熱鬧,青簪往回走的時候遇上了不少妃子,在道旁行禮都行了好些回。
無意中聽見她們說的話,才知道是馬上就要進入五月了,五月梢頭的端陽節(jié)一過,月中便是太后的壽辰,也就是千秋節(jié)。
此前鄭修儀提議過要讓新秀們來給千秋節(jié)出點子,也好有個嶄露頭角的機會,但被皇后以太后的壽辰出不得半點差錯為由駁了回去,最后還是交由禮部、光祿寺和六尚來籌辦,新秀們只負責在內(nèi)宴上獻禮或是獻藝,為太后祝壽。
這兩天太后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件事,便做主,把組織端陽小宴的事交給了新秀。凡是今年入宮的新妃,但有想主持的,都可以去紫泉殿毛遂自薦,左右只是個小宴,可隨意放開手腳。
青簪還沒同多數(shù)新妃正經(jīng)打過照面,倒是認過畫像,但要準確無誤地將那些同樣生動嬌艷的面孔和名字一一對上,仍舊頗有難度。
這會兒,不知道又是哪位新主子從宮道的拐角處碎步走了過來,和不遠處的另外兩位妃子小聲說了什么,三個人便一起杵著不挪步了。
個中緣由,青簪無心也沒有資格探究,同她們行過禮,就要繼續(xù)回程。
然而,不過瞬息,她就被迫知道了她們停滯在此的根由。
佩戴儀刀的侍衛(wèi)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自拐角后傳來,再是雉尾扇、象輅車,次第從那帶朱墻之后轉出。
天家陣仗,黃金如塵玉為土。
正往這里來的,是天子的儀仗。
因是下雨天,雨水從遠處的鑾駕那頂華蓋的周沿四淌而下,如垂冷銀色的珍珠。
一滴一滴,砸得青簪渾身涼透。
若說之前還有一星半點在為皇帝沒有找到人、自己得以暫時茍免于難而存有僥幸,那么現(xiàn)在也為這被上天捉弄的巧合深感絕望。
皇帝為何又去紫泉殿?難道,他就真的那么頑固、非得找到她才肯罷休嗎?
以帝王之尊,天子之能,真的掘地三尺,她又能躲到幾時……而且,皇帝既已把所有宮女都叫到了一處,他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她不在其列才對。
可他仍舊頻往紫泉殿,多去一次紫泉殿,豈不是讓她的欺君之罪多加重一分。
會不會,他已經(jīng)知道她是誰了?就是想在暗處看著她擔驚受怕,所以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還是又是自己多想,堂堂天子,豈會是這般惡劣、惡趣之人?
蹲身下去的時候,青簪把傘檐一再往前傾低,直到遮覆住她大半張臉。
圣駕將近,任何人都不能在帝王將要前行的道路上自由走動,必須要以行禮的姿態(tài)等待圣駕經(jīng)過,才能重新恢復行動。
在青簪身后不遠的地方,那幾位新妃也已站到了道路側邊,幾乎貼著墻根,端持著宮禮,等待帝王的輦駕。
其中一人驚喜道:“來了來了!”
“當誰沒看見呢!噓,別說話了!”趙才人道。
另外那人的禮便挺了些、聲音也小了些,興奮卻藏不住:“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里頭坐著的人,進宮這么久我都還沒面過圣呢……”
方才她們?nèi)杠S企佇,就是為了此刻。
新妃們都希望皇帝能看到自己,幾丈之隔的青簪卻只一再往傘面之后縮,祈禱皇帝千萬不要看到她、千萬不要認出她!
圣駕越來越近,青簪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又急又狠,幾乎到達了一種失控的、幾近病態(tài)的速度。
快要行到面前了。
仗著頭垂得夠低,還有一彎油傘擋在上方,就在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
很快就會安然無事的。
很快。
青簪再睜開眼——
太監(jiān)高亢得仿若要直沖云際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停駕——”
那頂讓她絕望的黃質(zhì)象輅的十二鑾車駕,非但沒有如她期望的那樣順利平穩(wěn)地通過,反而正正好好,降停在她正前方。
時雨濛濛,疏薄無力地橫隔在她與帝駕之間,這細斜斜的千絲萬絳,更像一張塵網(wǎng),把她深深縛住。
繼而,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探出了車窗,僅以手背把松松勾掛著的簾子往上一推,車外的乾坤便豁然敞露,連同半跪在雨中的宮女的身影。
“抬起頭來?!?/p>
皇帝喉聲微啞。
青簪心中最后的僥幸終于也湮滅。
在那把靜樸的、普通無奇的油傘之后,抬起的是欺霜賽雪的一張臉。因為失去了血色,又從不撲胭脂,而顯得冷如月盤、剔若白玉。她手里還抱著一只裝有水葫蘆的籃子,沒有被傘遮庇到,因此濕翠橫陳,水光泛濫。
“奴婢叩見陛下?!?/p>
如此面容、如此聲音,無一不相吻合。
今次宮道之上的相見,蕭放的意外并不比青簪少。
就在今天,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鳳藻宮的人,如果不是此刻偶遇,他會用更有趣的方式讓她站到他面前。
但他向來順應天意。
順應這,一再到來的驚喜。
只是,運籌千里的天子也說不出,為何遠遠見到她的姿形,他就覺得是她。也許是因為她欲蓋彌彰地壓下傘的樣子實在突兀好笑,也許是帝王想要的東西,自然會有天助神助。也可能,只因為今日也落了雨。
他拿起身邊側畔放著的東西,喚徐得鹿:“把這個給她。還有,”
徐得鹿看清是什么,當即大驚,這不是陛下上午在外頭散步時扣下的要給楊美人的匣子嗎?
原來是和這位姑娘有關!
徐得鹿小心翼翼捧著盒子,又小心翼翼問道:“是。還有……?”
蕭放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
徐得鹿一向自詡比別人會讀帝王的臉色一些,可近來他怎么覺得,陛下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了!
陛下又是什么時候認識的這宮人?如此姿色,自己若是見過,沒道理不記得。難道,這就是陛下要找的人?
他朝不遠處那幾位主子那兒一瞥,趙才人、周寶林、袁選侍,還好,沒有楊美人。也是夠受罪的,圣駕停在了這兒,那幾位就只能繼續(xù)保持行禮的姿勢,天還落著雨,這可不好受。她們似乎也都注意到了這兒的動靜,一個個都在不動聲色地窺聽打量呢。
趙才人是東宮舊邸升上來的鄭修儀的表妹,論家世可在新秀里排第二。眼見圣駕還沒到這兒就停下了,還是停在了一個宮女前頭,當即不忿道:“那人是誰???陛下給了她什么!”
周寶林小聲質(zhì)疑她:“方才你不是叫我別說話嗎?”
趙才人瞪了她一眼,卻到底也不敢弄出大的動靜。見到鑾駕重新起行,三個人便又規(guī)規(guī)矩矩低頭。
青簪雖抬著蒼白美麗的面孔,眼瞳卻恭謹、嚴敬地向下落著,不敢直視鑾駕之上的君王。
直到鑾駕復行。
那位赫赫有名的御前大監(jiān)卻沒伴駕離去,竟是轉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青簪幾乎是一眼認出,他遞過來的這只盒子,款式和漆紋與當日她逃離連璧殿中時手上捧的是一樣的。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卻努力保持著面色平靜,伸臂接下。
“陛下還有話要托奴才帶給您?!敝辣菹聦θ颂厥猓斓寐沟膽B(tài)度自也分外的好,都用上了敬稱。
青簪此時自沒有心思與他謙虛客道,只一遍遍在和大雨一樣亂跳的心聲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卑不亢地開口:“公公請講?!?/p>
徐得鹿笑得更為討好:“第一句是,陛下請姑娘將這份玉料送到楊美人手上。”
“是。”
“第二句是,陛下問姑娘,究竟是在紫泉殿伺候的還是在鳳藻宮伺候的。若是紫泉殿,此刻順路,即可隨駕同往;若是鳳藻宮,那就請姑娘回去知會皇后娘娘一聲,今兒晚上陛下會到鳳藻宮用膳?!?/p>
青簪身形微微一晃,重新跪穩(wěn)。她聽出了里頭的逗弄、脅迫之意,她沒得選,更不能正面回答。因而只平聲應道:“是。”
“還有一句……”
徐得鹿剛要說下去,就看見眼前的女子柳葉似的眉尖輕蹙。
仿佛是在嗔怪他怎么還沒完沒了了,但轉瞬又見她面色無恙,一如方才的清冷安定,似乎那一蹙只是他的錯覺。
他清了清嗓子,總覺得這句話從自個兒嘴里說出來有些滋味怪異:“陛下最后讓奴才帶給您一句,他說——”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