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殺機現。
小小的烽燧內,空間狹窄,僅能容納十人,此刻卻無半點擁擠。九名饕餮衛士卒沉默地各就各位,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回響。
“都聽好了!”
小旗官“王麻子”一邊給身前的重弩上弦,一邊頭也不抬地發布命令,聲音不大,卻沉穩得像塊石頭。
“參將走前交代過,第一步,升狼煙,已經做了。第二步,把震天雷、標槍、弓弩都給老子擺好!”
他抬起頭,那張布滿麻子的臉上,一雙小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
“都給老子記住了!等他們過了壕溝,進了陷馬坑,再給老子用弓弩招呼!聽明白了沒!”
“明白!”九人齊聲低吼,聲音里聽不到一絲恐懼,反而像是餓了三天的狼聞到了肉味。
“二狗!”王麻子又喊道,“鐵蒺藜都撒了沒有?記著,那玩意兒浸泡過金汁,又是生了銹的,給老子帶上皮手套再碰!小心點!”
一名士卒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頭兒,放心!早就撒好了!烽堡周圍一圈,保證他們踩上去,神仙都得爛腳底板!”
烽燧之外,蒙古千夫長阿古達木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用一種近乎蔑視的眼神,打量著遠處那三座孤零零的丑陋土疙瘩。
這就是明軍的堡壘?簡直就是個笑話。
他甚至懶得讓自己麾下的勇士動手,只是輕蔑地對著身旁那個滿臉諂媚的女真首領揮了揮手。
“去吧,把那三個土堆給我推平了。后面的劫掠,你們先挑。”
“喳!”
女真首領大喜過望,仿佛已經看到了堆積如山的糧食和白花花的女人。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數千名嗷嗷叫的女真野人,便如同開閘的洪水,朝著烽燧沖了過去。
他們興奮地搬動著最外圍的拒馬,可剛一上手,那淬了毒的鐵刺便深深扎進掌心,黑色的血液瞬間流了出來。
劇痛沒有讓他們退卻,反而激發了兇性。他們忍著痛,蠻橫地將拒馬挪開,看著眼前毫無障礙的平地,更加興奮地向前沖鋒。
然而,沖在最前面的幾十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腳下一空,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地面上。
深深的壕溝底部,密密麻麻倒插的尖銳木樁,瞬間就將他們穿成了人肉串。
凄厲的哀嚎從溝底傳來,可后面的女真人根本停不下來,依舊瘋狂地往前涌。很快,那條致命的壕溝,就被一層又一層的尸體給填滿了。
踩著同伴溫熱的尸體,他們終于沖過了壕溝,可迎接他們的,是更陰損的陷馬坑。
那坑不大,卻一踩一個準,無數淬了毒的鐵簽子,瞬間就扎穿了他們的腳掌和腿骨,慘叫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
“射!”
烽燧狹長的射擊孔里,亮起了一片片寒光。
弩箭如雨,撕裂空氣。
這些行動不便,擠成一團的女真人,簡直就是天然的靶子。一排排的人倒下去,連烽燧的墻邊都沒摸到,就已經死傷近千!
恐懼,終于戰勝了貪婪。
“退!快退!”
女真人崩潰了,哭爹喊娘地向后逃去。可他們的身后,是早已列陣的蒙古騎兵。
冰冷的馬刀揮下,幾顆試圖逃跑的女真人頭顱沖天而起。
“沖!誰敢后退,死!”阿古達木冷酷的聲音,斷絕了他們最后的希望。
進是死,退也是死。女真人徹底陷入了絕望。
而就在這片混亂戰場的后方,一支黑色的鐵流,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山谷的另一側。
朱棣帶著游騎營,如同幽靈般,堵住了蒙古騎兵所有的退路。
幾乎是同一時間,范統和寶年豐也已率部趕到。
范統勒住牛魔王,看著遠處那哭爹喊娘的女真人,和后面那一千名裝備精良,陣型嚴整的蒙古騎兵,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這些女真人,一個個獸皮裹身,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門,不少還是骨頭做的,簡直窮得掉渣。
“寶年豐!”
“頭兒!”
“看到那群窮鬼沒?待會兒,你把他們往蒙古人的陣里趕!趁機把他們的陣型沖亂!”
范統的眼神,落在了遠處那面蒙古人的旗幟上,聲音變得冰冷。
“朱虎已經就位,今天,就讓這幫孫子,感受一下什么叫前后夾擊,關門打狗!”
他從懷里掏出幾個陶罐,遞給身邊的親衛。
那陶罐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是范統用黑火藥混合了無數鐵釘鐵片制成的簡易手雷,他給這玩意兒起了個響亮的名字——震天雷。
“給我往那群女真人堆里扔!扔完就跑!”
幾名親衛領命而去,悄悄摸到側翼。
下一刻,幾顆陶罐冒著青煙,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入了女真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著刺眼的火光,猛然炸開。
無數燒得通紅的鐵釘鐵片,如同死神的鐮刀,向四周橫掃而去。
爆炸中心的女真人,瞬間就被撕成了碎片,血肉和內臟糊了一地。周圍的人也被沖擊波和彈片掀翻,慘叫聲響徹山野。
這超越他們理解范圍的攻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真野人徹底瘋了,他們再也顧不上后面蒙古人的屠刀,調轉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唯一的生路——蒙古人的軍陣,亡命沖去。
“攔住他們!”阿古達木臉色大變,他沒想到這群廢物會如此瘋狂。
可一切都晚了。
“吼!”
寶年豐那龐大的身軀,如同出山的猛虎,帶著黑甲士卒,從側面殺出,揮舞著大斧,像趕鴨子一樣,將這股崩潰的洪流,狠狠地推向了蒙古人的騎兵陣。
蒙古騎兵引以為傲的機動性,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他們被自家盟友的尸體和血肉沖撞得陣型大亂,人仰馬翻。
就是現在!
范統一聲令下,早已蓄勢待發的饕餮衛,如同開閘的猛獸,發動了沖鋒。
范統發出了信號。
“殺!”
喊殺聲,從三個方向,同時響起!
寶年豐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重錘,從正面狠狠砸進了蒙古軍陣。
范統則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從側翼懶腰插入,直撲對方的中軍大旗。
而在他們的后方,朱棣率領的兩千五百重騎,如同從天而降的黑色怒濤,發動了毀滅性的沖鋒!
阿古達木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臉上浮現出無邊的恐懼。
他明白,他完了這哪是雜牌軍,成吉思汗的卻薛軍也不過如此吧!
戰斗,在開始的一瞬間,就已經結束了。
范統騎著牛魔王,在亂軍中橫沖直撞,那柄大號斬馬刀揮舞起來,如同一個血肉旋風,所過之處,人馬俱碎。
朱棣更是如同殺神,他一言不發,手中的狼牙棒每一次揮出,都必然會有一個蒙古騎兵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爆開。
半個時辰不到。
戰場上,再也沒有一個能站著的敵人。
一個活口沒留。
范統抹了把臉上的血,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咧嘴一笑。他叫來如今在他手下當監工的瘸腿李。
“去,把那些俘虜都給老子叫過來。”
范統用刀尖指了指地上的尸體,“把這些雜碎的腦袋,都給老子砍下來。”
瘸腿李和那群土匪俘虜,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嚇得兩腿發軟,但還是哆哆嗦嗦地拿起刀,開始干活。
很快,數千顆面目猙獰,死不瞑目的頭顱,被俘虜用泥土和水堆砌在了一起。
范統指著那座由頭顱和泥土堆砌而成的小山,對著瘸腿李,也對著所有俘虜,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看見沒?這叫京觀。”
“以后,咱們饕餮衛的規矩,就立在這兒了。”
他轉過身,看著在血色夕陽下,顯得愈發猙獰的烽燧,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