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將最后一頁《水行步》的字句記牢，指尖靈氣順著經脈緩緩收歸丹田，按斂氣術的法門將氣息壓至近乎無形——鏡中的少年依舊是粗布衣衫，眉眼間沒了往日的青澀，卻多了份沉穩，任誰看都只像個剛引氣的外門弟子，絲毫看不出已摸到柔水訣第二層的門檻。

“該去取給家里捎的東西了。”他摸出李伯給的字條，上面寫著外門庫房的位置。按照閣規，內門弟子每月可托下山的外門弟子帶一次物件，他提前把攢下的三兩銀子包好，還特意讓伙房蒸了兩籠白面饅頭——小妹總說夢里都想吃，這次定要讓她嘗個夠。

剛走出內門區域，山道旁的樹蔭里就傳來低低的議論聲。程石腳步微頓，斂氣術運轉得更穩，只聽兩個外門弟子湊在一起嘀咕：“聽說沒？上次吳三在禁閉室鬧著要找程石算賬，還說要讓他在下山時‘好看’呢！”另一個聲音壓低：“你小聲點！那程石可是中品水靈根，還得了閣主賞識，吳三就是自不量力……”

程石心里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想起李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話，加快腳步往庫房走。外門的院落比內門熱鬧，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練劍，有的擦拭法器，偶爾有穿錦袍的弟子走過，身邊總圍著幾個人奉承——那是外門里家境好些的，靠托關系進來，沒什么靈根卻愛擺架子。

“讓讓！沒長眼啊？”一個高瘦的外門弟子推著小車走過，車上堆著草藥，差點撞到程石。程石側身避開，那弟子卻轉頭瞪他：“哪來的小子？內門的？穿得這么寒酸，怕不是走后門進來的吧？”

周圍幾個弟子聞聲看來，程石沒接話，只按李伯教的，微微低頭拱手：“抱歉，是我沒看路。”他身上的氣息平穩無波，那高瘦弟子打量他幾眼，沒察覺到半點靈氣波動，只當是個剛入閣的廢根，嗤笑一聲：“算你識相，下次走路看著點！”

待那弟子走遠，程石才松了口氣——斂氣術果然好用。他按照字條找到庫房，管庫房的是個姓王的外門長老，接過程石的包裹時，眼神里多了幾分打量：“你就是程石？李伯特意跟我提過，說你是個踏實孩子。”

程石連忙道謝，王長老卻突然壓低聲音：“吳三雖被關著，他在外門還有幾個相熟的兄弟，你這次來外門，最好別久留。這是你要捎的東西，我已經跟下山的弟子打好招呼，三天后就能送到青竹鎮你家。”說著，他遞來一個密封的木盒，“里面除了你的東西，還有李伯讓我轉交給你的‘清心散’，要是再遇到有人用陰毒粉末，服下就能解。”

程石接過木盒，心里一陣暖意。他剛要告辭，庫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只見三個外門弟子堵在門口，為首的正是吳三的堂弟吳奎——上次吳三暗算他時，這人也在一旁起哄。

“喲，這不是程石師弟嗎？”吳奎吊兒郎當地晃著手里的劍，“聽說你得了碧水蓮，進階挺快啊？怎么到了外門，還把自己藏得這么嚴實，怕我們搶你東西不成？”

旁邊兩個弟子跟著哄笑，程石握緊了手里的木盒，丹田內靈氣悄悄運轉，卻沒顯露半分。他想起李伯的話，只淡淡道：“我來取東西，與諸位無關。”

“無關？”吳奎突然上前一步，手按在劍柄上，“我哥被關禁閉，都是因為你！今天你要么給我哥賠個罪，要么把碧水蓮的殘渣交出來，不然別想走！”

周圍漸漸圍了些看熱鬧的弟子，有人小聲議論：“吳奎這是想替吳三出頭呢！”“那程石看著軟乎乎的，怕是要吃虧……”

程石眼神一沉，卻沒動怒。他知道一旦動手，就算贏了，傳出去也會落個“內門弟子欺負外門”的名聲，反而給吳三留下把柄。他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幾分“膽怯”：“吳師兄，閣規禁止私斗，你要是為難我，我只能去告訴李伯了。”

提到“李伯”，吳奎的臉色瞬間變了——上次吳三被李伯懲罰的事，外門弟子都知道。他猶豫了一下，又瞥見程石身上毫無靈氣波動，覺得是自己嚇住了對方，冷哼一聲：“算你有種！下次別讓我在外面碰到你！”說完，帶著兩個弟子悻悻地走了。

待人群散去，王長老從庫房里探出頭，笑著點頭：“不錯，沒中吳奎的激將法。這外門比不得內門清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這性子，倒挺沉穩。”

程石謝過王長老，抱著木盒往內門走。山道上的風比剛才急了些，他摸了摸懷里的清心散，又想起李伯的提點——修仙之路，不僅要練得好本事，更要懂得藏鋒守拙。他抬頭望向山頂的云霧，丹田內的靈氣輕輕跳動，像是在呼應他的心思。

回到竹屋時，趙虎正坐在門口等他，手里拿著一張紙條：“石頭，林風師兄讓我給你的，說下個月有個外門的‘草藥試煉’，讓你也去參加，能攢點宗門貢獻，還能學認草藥。”

程石接過紙條，上面寫著試煉的時間和地點——外門后山的藥谷，需要采集三種指定草藥，限時一天。他想起后山那位扮成藥農的長老，又想起王長老說的外門風波，心里漸漸有了主意：這次試煉，正好能試試斂氣術的用處，也能多學些本事，免得下次再被吳三之流暗算。

他把給家里捎東西的事跟趙虎說了，趙虎笑著拍他的肩膀：“太好了！你小妹要是收到饅頭，肯定很高興。對了，試煉的時候咱們一起走，我認識幾種草藥，能幫你搭把手。”

程石點點頭，心里暖烘烘的。他翻開《青云基礎訣》，目光落在“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那句上——或許，這就是水靈根的道，也是他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