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油脂燃燒的氣息，混雜著濃烈的草藥味。

高墻上狹窄的采光孔在堅硬如石的夯土地面上投下搖曳不定的昏黃光暈。

宮殿的中央區域鋪設著幾塊巨大的、顏色深沉的獸皮，邊緣磨損，微微泛白。

一條手指粗細的翡翠玉帶落在獸皮上，如同一條流動的碧綠小溪。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條手指粗細身長一米的青蛇。

青蛇的鱗片并非單調的碧綠，每一塊鱗片都藏著細碎的光芒，通體流轉著令人屏息的瑰麗。

青蛇高高地揚起頭顱，金色的豎瞳閃爍著亮光。

“哎呀，你大爺呀！”

“你給我干哪兒來了？”

“這還是國內嗎？”

寂靜的宮殿內響起一道清亮通透的男聲。

只是這男聲中夾雜著些許口音。

“哎呀，你大爺呀！”

“我還是人嗎？”

赫連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手呢？

他腳呢？

怎么連撓后腦勺都做不到了？

青蛇在獸皮上扭曲成波浪線。

“你大爺的系統！”

“啞巴了！”

赫連說了半天都沒聽見系統吱一聲兒，心里那叫一個氣啊！

【滋滋滋……】

【系統重新連接中……】

【滋滋滋……】

【信號斷開……】

【系統重新連接中……】

赫連：“……”

這啥破地方啊？

系統這高科技都連接不到信號！

還有系統怎么給他投放到人彘身上了？

沒手沒腳他怎么完成任務？

等待系統尋找信號的時候，赫連打量著四周，越看越覺得大事不妙。

壁畫、獸骨、粗陶大甕、青銅爵……

咋這像遠古時代的宮殿呢？

這涂抹著草拌泥的土坯磚墻他都多少年沒見過了？

狗系統給他送哪兒去了？

【信號已連接】

【系統連接成功】

【哎呀，你大爺的，累死統了，總算找到信號了】

赫連依舊無法征服自己的人彘身體，趴在獸皮上等系統給他更換身體。

【宿主，你怎么趴下了？】

赫連：“我腿都沒有怎么走？我不趴下我飛起來啊！”

【你不需要腿就能走啊！】

赫連：“不需要腿就能走，你以為我是神仙啊！”

【等等……你是不是還沒見過你現在的樣子？】

赫連：“我不太想見。”

怕做噩夢。

【還是見見吧……】

系統不給赫連逃跑的機會，事實上赫連也動不了，他還沒學會走路。

一面鏡子憑空出現，飄浮在赫連面前。

“啊！”

“有蛇！”

赫連兩眼一黑。

【……】

赫連想逃卻怎么也逃不掉。

他看著鏡子里的青蛇拼命地在獸皮上蠕動，忽然福至心靈。

他不會變成蛇了吧？

青蛇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這就是你給我找的身體？”

赫連質問系統。

“我要換身體！”

“我要換！”

赫連發出尖銳爆鳴聲。

【好好好……你先別叫！給你換！給你換！】

系統趕緊安撫發狂宿主。

“我要自己選！”

赫連再也不會相信系統了。

【好好好……你自己選！你自己選！】

【我幫你尋找一下同時期可投放的身體】

【正在搜尋中，請稍候……】

【1、2、3、4……】

【叮！】

【搜尋成功】

【請宿主選擇您要投放靈魂的身體：】

【A.幼年青蛇】

【B.千年蚰蜒】

【C.成年尸鱉】

赫連眨了眨眼睛。

“D呢？”

【沒有這個選項】

赫連笑了。

小蛇發出咕嚕咕嚕聲。

“這對嗎？”

赫連崩潰了。

“蚰蜒也就算了，尸鱉是個什么鬼啊？”

“我想當人！”

“有沒有人給我當？”

“你用了這么長時間就給我找了這三個身體？”

【哎呀，你大爺的，別挑三揀四了！】

【沒有！】

【要是能讓你當人，我肯定讓你當人啊！】

【這不沒有搜尋到可以讓你投放靈魂的人體嗎？】

赫連生無可戀地將自己攤成了一張蛇餅。

“誰敢想？誰敢想？”

“大學生一遭被車撞？”

“不曾想！不曾想！”

“大學生命硬沒死成！”

“完蛋了！完蛋了！”

“變成植物人躺床上！”

“這時候！這時候！”

“系統說它能救我！”

“誰敢想？誰敢想？”

“系統把我騙國外！”

“不曾想！不曾想！”

“竟然還變成蛇妖！”

赫連悲愴地唱出自己的心聲、唱出自己的命運。

【……】

【啊啊啊啊啊啊】

【別唱了！你別唱了！】

【我腦袋要炸了！】

赫連：“……我沒唱緊箍咒啊？你也不是孫悟空啊！”

【你管我】

【還有，我打斷一下】

【這不是國外，這是國內，而且現在的時間是公元前956年，地點西王母國，也就是以后的青海省】

小青蛇從獸皮上爬起來。

“你咋不直接給我送回到盤古開天辟地的時候呢?”

小青蛇張開血盆小口，毒牙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尾巴啪啪啪地拍打地面。

【……那時候你更沒有身體可選擇】

“現在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赫連吐槽。

系統承諾過他，只要他攢夠了神秘值，就將他的身體恢復到車禍前的正常人狀態。

可他現在連人都不是了!

“我現在變成了一條蛇，我怎么完成扮演任務搜集神秘值？”

系統全名扮演系統。

赫連對系統任務的理解很簡單。

——宿主通過扮演神棍來搜集別人對宿主產生的神秘值。

系統要這神秘值有用，但不知道有啥用。

而現在，先別說神秘值了，赫連一條蛇會不會被打死都是一個未知數。

【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的】

赫連：“不好意思，我是不銹鋼。”

【不銹鋼也會發光】

【等你的神秘值達到一萬，我就給你兌換一枚化形丹】

赫連想了想。

雖然是系統害他變成蛇的，但如果沒有系統，他現在還都是植物人狀態。

他的身體還需要系統修復。

他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吃小虧贏大利！

“兩千。”

赫連張口就來，大砍特砍。

【……】

【不行！我會虧得連數據褲衩都不剩的！】

“最多五千。”

赫連想伸出手比一個五，但發現自己沒手，遺憾地搖頭。

【嘖。】

【行吧，五千就五千，這年頭賺點兒神秘值也不容易。】

“我要是被打死了怎么辦？”

赫連得為自己謀一條后路。

【那就只能將你的靈魂投放到蚰蜒或者尸鱉身上了。】

赫連：“……”

蚰蜒和尸鱉更容易被打死吧？

不過為了不變成蚰蜒和尸鱉，他會努力活下去的。

【你放心吧！蛇在西王母國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你不會被打死的。】

“那還差不多。”

赫連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背景下，作為一條能夠口吐人言的蛇，赫連覺得自己收集神秘值也不是那么艱難。

【需要我將青銅隕石的具體位置告訴你嗎？】

赫連蛇身僵硬。

西王母國、青海、蛇、蚰蜒、尸鱉、青銅隕石……

這不是一本盜墓小說嗎？

敢情系統直接給他干小說里去了。

怪不得可選擇投放靈魂的身體只有那仨！

狗系統也不早說！

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分不清。

“行，你直接把坐標發到我腦子里。”

管它小說還是現實，赫連只想讓變成植物人的自己恢復正常。

【行吧。】

“嗖”的一聲。

赫連的腦子里立即展開了一幅地圖。

一個鮮紅的坐標在地圖上浮動，上面標注著——青銅隕石碎塊一。

赫連自己的坐標則是一條簡筆畫小青蛇。

抽象得他不愿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