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轉頭看過去，見魏鋒負手走來。

在魏鋒身邊還有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

一身玄色束腰勁裝，暗色金紋打底，外罩著一件銀色流云鑲邊的白色外袍。黑色發帶束起部分頭發，再無其他點綴。

再簡單低調不過的裝束，卻絲毫不能掩蓋此人通身氣魄，周身氣勢冷冽，僅僅幾步走過來便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強勢。

只是男子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到容貌，但僅從臉型看也差不了。

“哥！”

魏雅茹當即像個小麻雀似的撲到魏鋒身上。

魏鋒笑著接住妹妹：“多大人了，就不能穩重點兒！”嘴上這么說著，可魏鋒眼里卻都是寵溺。

魏雅茹吐了吐舌頭，“哥你怎么在這？”

“約了個朋友談事情。”

“現在談完了？”魏雅茹轉頭看向邊上的男子，“這就是你朋友？”

“談完了，他還有別的事，得先走一步。”

戴著面具的趙玄對魏鋒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之前往霍錦安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轉瞬便收回目光。

霍錦安看著趙玄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還是楚靈巖輕輕推了一下霍錦安：“看什么呢？”

霍錦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覺得剛剛那人挺有氣勢。”

楚靈巖看過去，“嗯”了一聲：“確實氣勢非凡。不過既然他蒙著面肯定是不想讓人知曉他的身份，你要是真想知道，回頭讓雅茹旁敲側擊地問問魏大人。”

霍錦安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隨口一說。”

楚靈巖柳眉一挑，笑而不語。

這會魏雅茹也跟魏鋒撒完嬌，霍錦安幾人紛紛起身向魏鋒欠身行禮。

魏鋒微微頷首：“剛剛你們在說什么，誰可憐？”

魏雅茹嘰嘰喳喳地說了個大概。

魏鋒玩味一笑：“他這情況只能算倒霉，不能算可憐。十六歲被提拔為偏將軍，十七歲官拜四品中郎將，我現在二十三歲官職還沒他十七歲高，今年他也才十八歲，有什么可憐？”

魏雅茹低著頭，手指卷著手帕，聲細如蚊：“那你官職沒人家高只能說明能力沒人家強，又不能說明他不可憐……”

聲音再小，就這么一個小隔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柳瀟瀟當即就沒忍住笑。

就是楚靈巖都以手帕掩唇，實在不好笑得明目張膽。

這也足見以往魏鋒在她們這些妹妹的好友面前一直沒有端過架子。

魏鋒一臉黑線，有一個總說大實話的妹妹就是這點不好，戳自己親哥哥的心窩子毫不猶豫。

“反正朝堂上的事用不著你們操心。馬上就過年了，你們不如討論討論裁制幾件新衣，或者添些首飾，哥哥給你們報銷。”

在場的，魏家不是官職最高的，但絕對是最有錢的。

魏雅茹不高興了，覺得哥哥是在敷衍她，轉頭賭氣不語。

魏鋒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幾人。

霍錦安眸光一動，笑著說：“魏大人說的有道理，這朝廷上的事兒咱們摻和不上。不過看話本總是我們自己的權利。我建議我們弄個讀書會，找個清凈的場所，叫上平日里還算有些交情的朋友，當然前提是都讀話本，是《拯救將軍》那本書的讀者。一起讀書討論，應該會很有意思。”

魏雅茹眼睛透亮，轉頭就將剛剛的事兒拋諸腦后了，“好主意！不過能不能就我們四個，不叫別人了？”

霍錦安溫聲解釋：“交流讀書不是密友聊天，這種事情當然是人越多越好。這樣才能有更多不同的觀點，有討論的空間。”

楚靈巖認同地點頭：“錦安說的對，讀書討論就是人多才有意思，大家方能各抒己見。遇到相左的觀點還能積極討論，會很有趣。”

柳瀟瀟皺眉：“主意是好，但是我家里管得嚴，我平時看話本都是背地里看，從不敢拿到明面上。要是讓我家里知道我還找了個地方專門和一堆人一起研究話本，能把我腿打斷。”

霍錦安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這種情況，說：“不止你，估計很多人都有這種情況，越是名門貴女、大家閨秀，對這方面的約束越是嚴格，偷著看的肯定不少，所以我們不妨巧立名目。”

魏鋒聽得有意思，跟著問了一句：“怎么說？”

霍錦安：“直接跟家人說看話本肯定不成，但我們可以說是去書院讀書學習。”

這……

幾人面面相覷。

如今女子學習，有條件的多是請先生到家中教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沒條件的能識得幾個字便也夠了。總之是在自家里。

各大書院根本就沒有女學生，那些有名望的大儒也從沒收過女弟子。

霍錦安不意外眾人的反應，接著說：“我知道現在是沒有女子在學院讀書。但現在沒有不代表不能有。在我大昭律法中，女子本就可以入學堂、上考場、考功名、登廟堂。我大昭第一位丞相便是一位女相。”

魏雅茹整個人震驚到恍惚，也不顧得剛剛還覺得哥哥敷衍自己，轉頭就拉著魏鋒的手臂問：“真的嗎哥哥？我朝第一位丞相是個女子？”

魏鋒點頭：“不錯，這位女相伴隨高祖打天下，是位真正的傳奇人物，姓傅名道心。”

柳瀟瀟張口結舌：“怎么之前從未聽說過？”

她也算熟讀史書，可從沒在書中讀到過有關這大昭第一女相的只言片語。

霍錦安：“這是因為后來很多男性當權者還是難以接受和女人平起平坐，一直在不遺余力地打擊女子可讀書考取功名立足朝堂這件事。到如今，不論是學院還是朝堂，都再無女子身影。部分男子當權者甚至為此掩蓋歷史，也是不想當初那段女子在朝堂上大放異彩的歷史會影響到后來的女子。若是不去刻意了解，很難得知這段歷史，我也是意外獲知。”

魏鋒摸摸鼻子，雖然他不在那“部分男子”當中，但作為在場唯一的男性，還是有種如坐針氈之感。

剛剛就不應該先讓趙玄離開，好歹能有個人分攤尷尬。

“女相……傅道心……”楚靈巖呢喃著這個名字，心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