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黑著臉看著白熾,而后放下了筆,冷冷的說道:“白熾警官,看來你很不滿啊。”
“不滿?”白熾搖了搖頭,“我沒有不滿。”
“呵呵,你最好沒有。”戴森盯著白熾,“你應該清楚自己是誰。”
“我叫白熾,是漢光分局的二級警員。”白熾回答。
戴森的臉色更冷了。
老實說,白熾的回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白熾會這么剛。
一個小小的二級警員,只是受了點打壓就敢對他這個總局的局長出言不遜。
如果是別人,這個時候已經被他撤職了。
但偏偏這個家伙剛立下一等功,且在來的路上又解決掉了一個逃犯,還差點上了報紙,這種時候哪怕他這個總局局長也不敢隨意的處置。
可這并不意味著戴森就沒有對付他的手段了。
“入職了一年的二級警員,卻陰差陽錯的撿了一個一等功。”戴森問道,“你覺得合適嗎?”
“我覺得挺合適的。”
戴森的眼皮跳了跳。
這個家伙……
“你覺得你有擊斃一名三階特異者的實力?”戴森質問道。
“我覺得我有。”白熾回答,“因為確實是我斃了他。”
“砰”的一聲,戴森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太猖狂了!”
他是真的很生氣。
只不過是漢光區一個小小的二級警員!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他頂嘴?
在戴森原本的計劃中,這個家伙就應該在自己一連串的打壓下而變得誠惶誠恐,然后他就可以順勢的將規定中的嘉獎縮水。
但是現在,這個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甚至還敢與他針鋒相對!
你憑什么?!
“我沒有猖狂。”白熾搖了搖頭,“我只是在說事實,梁榮的確是被我擊斃的。”
“這個事實我不認,在我看來你只不過是個功勞的小偷罷了。”戴森也懶得和白熾掰扯了,直接將早就準備好的嘉獎令丟到了白熾的面前,“拿著這東西給我滾!”
白熾低頭看去,發現是張三級嘉獎令。
“我給你兩個選擇。”戴森說道,“一,警銜不變,但你可以調到總局來。二,繼續留在漢光分局,但警銜升一級,你自己選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白熾自然明白了戴森的意思。
原來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嗎?難怪在面對他善意的提醒時不喜反怒。
白熾看著那嘉獎令,若有所思了起來。
雖然他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能拿到全額的一等嘉獎,畢竟從表面上來看自己確實是撿了漏。
但就算拿不到全部的,拿個七八成也是沒有問題的,特別是自己來的路上還額外解決掉了一個伊東洸。可現在看來,戴森明顯是不想把伊東洸算進去,要不然嘉獎不會縮水到這種地步。
一級警員可以看作是資深警察,一個分局里也沒有幾位,正常流程下也是要熬個十幾年工齡才能到的。
但資深警察也只是警察,還到不了警官的地步,至少要成為警司才能被看作是警官。
白熾對職位本身并不貪戀,但他需要更高的權限,才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所以白熾覺得自己不能在這里讓步,便搖了搖頭:“我拒絕這個嘉獎。”
“你說什么?”戴森的眼睛一點點的瞇了起來。
“我說,我拒絕這樣的嘉獎。”白熾毫不畏懼的與戴森對視著,“你至少該給我個警司,總局長先生。”
“你這是在和我討價還價?”
“我只是在爭取我應得的東西。”白熾平靜的說道。
辦公室內的氣氛瞬間壓抑了下來,以至于戴森的秘書都不敢出聲了。
他也沒有想到白熾竟然能如此之剛,明明就只是個分局的小警察而已。要知道哪怕是漢光分局的局長雷虎,在戴森的面前也是不敢大聲說話的。
可是這個家伙,他憑什么啊?
難道總局長給的嘉獎很低嗎?只不過是從一等降到三等而已啊。
你知道有多少像你這樣沒有關系的小警察,窮極一生都沒有辦法調到首新區來嗎?現在已經給你這個機會了,你為什么不珍惜?就算不愿意過來,拿個一等警員,每個月漲了三分之一的工資,這還不夠嗎?
非要拿一等嘉獎,非要當警官?
只不過是擊斃了兩個兇惡的逃犯,救了那么幾十上百人而已,別太囂張啊喂!
秘書在心里狠狠地吐槽著。
而此刻白熾與戴森的對峙也已經到了冰點。
戴森死死地盯著白熾,緩緩的開口:“如果我不給你,你又能……”
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
戴森原本不想接的,但在看到來者的電話號碼時,眉頭頓時一皺,在給了白熾一個冰冷的眼神后,還是接了電話。
“市長先生,是我。”
“是的,他已經來了。”
“我沒有……好吧,我知道了。”
戴森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起來。
在電話結束后,他看向白熾的眼神更像是要殺人了。
而白熾也從他的眼神中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戴森開口:“去總務科領取你的新警銜和職務。”
看來警司的職位是拿到了。
白熾這樣想著,然后點點頭轉身離開。
但在出門前被戴森叫住。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搭上市長這條關系的,但我要提醒你,市長就只有一個月的任期了。”
白熾回過頭,發現戴森已經坐了回去,但眼神依舊冰冷,像是毒蛇。
“我們會再見面的。”戴森一字一頓的說道,“白熾警督。”
……
“這是您的服裝和警銜,請收好,白熾警督。”
總務科,一位小女警將服裝遞給白熾時,那表情中還帶著一些不可思議。
畢竟如此年輕的警督,她還真沒怎么見過。
而當白熾將服裝接過,看著那熠熠生輝的二級警督銜時,也同樣感到詫異。
怎么就是警督了?
在南羅,警官銜總共分為五大級。
分別是警司、警督、警監、高級警監、總警監。
其中警司、警督和警監又有一級與二級之分,高級警監和總警監則沒有。
白熾一開始想要得到的警司之位,就是最基礎的警官,職位大概會是一個科室的主管、追緝支隊的隊長或分隊長。
而警督就不同了,拿漢光分局舉例,整個分局也就只有兩名警督,分別是分局副局長以及追緝大隊的總隊長。
至于局長雷虎,則是二級警監,在警督之上。
也就是說,白熾這個二級警督,放在漢光區分局就已經是前三號人物了。
這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也超出了一等嘉獎的范疇。
是那位市長的干預嗎?
白熾回想著剛才在戴森辦公室里的那通電話。
確實應該是市長幫他的,但這又是為什么呢?他與那位市長可并不相識。
白熾有些疑惑,但好在這個疑惑并沒有困擾他太久,很快一通陌生的電話便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在接通前,白熾就已經猜到是什么人了。
“白熾警督嗎?我是李鑫。”手機里傳出了一道頗為疲憊的中年男聲。
白熾低下頭,看向了先前看過的那份標題為《現任市長李鑫深陷賄賂丑聞,支持率創下新低》的報紙,報紙上的中年男人愁眉不展,很勉強的在對前來采訪的記者們微笑。
“你好,市長先生。”
“沒有否認我對你的稱呼嗎?看來戴森局長還是聽了我的命令啊。”李鑫笑著說道,“祝賀你,白熾警督,這是你應得的。”
“不。”白熾說道,“按照規矩,我不應該是警督,應該是警司。”
“呵呵,你還真是直白呢。是不想和我這個馬上就要下臺的市長扯上關系嗎?”李鑫說道,“放心好了,我并不是想要收買你,或者是賣你個人情什么的,我只是把你應得的東西給你罷了。”
“我應得的東西?”
“是的。”李鑫說道,“按理來說,一位在畢業考中得到了有史以來最高分的年輕警察,在入職時就應該是在最好的警局里,以一級警員作為起點的。而這名年輕警員又在短短一年內連續立下兩次大功勞,那么他就應該直升一級警司,并且在五六年后通過正常晉升成為警督。這樣的履歷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不對,或者說,世界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
白熾沒有說話,但他已經明白李鑫的意思了。
“但現實是什么呢?”李鑫輕輕的說道,“這位畢業考中有史以來最高分的年輕警察,在入職時就被分配到了最偏遠的警局,以最普通的二級警員作為起點……從一開始就錯了。是的,這個劇本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白熾從李鑫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無奈,仿佛他感嘆的人并不是白熾,而是他自己。
“好了,白熾警督,不要多想。”李鑫的語氣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你本來就應該在這個位置上,只不過你的出發點被人拖后了,那我就將你的終點提前了一些。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而且這并不是沒有代價的,之后你就很難再晉升了,也基本不可能調回總局了……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李鑫自嘲般的笑了笑。
“好了,我該去開下一個會了。”他說道,“保重吧,白熾警督。”
說完后便掛斷了電話,速度快得仿佛生怕讓人以為他與白熾有什么關系一樣。
白熾看著暗掉的手機屏幕,若有所思。
“那個,白警督?”女警小心翼翼的問道,“您還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事了。”白熾收起了手機,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能讓我去檔案室看看嗎?”
……
戴森的辦公室里,秘書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局長,李鑫市長這么做是為什么啊?他自己現在都一屁股麻煩吧,怎么還有心情去關注這么一個小警察?”
“就是因為他現在一屁股屎,擦不干凈了,所以干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戴森在喝了一口熱茶后,勉強的平復下了先前的怒氣,而后帶有譏諷的說道,“八成是看到這個家伙都和他一樣是從漢光區那個破地方來的,開始惺惺相惜起來了。”
“難不成他想將那個小警察培養成他的心腹?”
“怎么可能?說破天也不過是個小警督而已,而且還是漢光區的小警督。如果他真的有想法,怎么會不把這個家伙往總局調呢?”戴森冷冷的說道,“說破天,就算他真的有這個想法,現在也沒這個能力了。漢光區的二級警督,就已經是還有一個月就要卸任的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東西了。”
戴森頓了一下,而后再次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但他就沒有想過,他給出去的東西,我們就收不回來了嗎?”
……
白熾又在總局的檔案室里呆了半個小時,呆到太陽完全落山,守在他身旁的小女警都快要忍不住睡過去的時候,他才從檔案中抬起了頭。
“就只有這些了嗎?”白熾問道。
半睡半醒的小女警被嚇得一個激靈:“啊,下班了嗎?”
而后才發現是白熾在問她,頓時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抱歉,白警督,您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白熾將檔案交了回去,“封檔吧。”
“哦哦哦。”小女警如釋重負般的點了點頭,立刻捧起檔案往回走。
白熾則是看著眼前這比漢光分局要大不知道多少倍的檔案室,搖了搖頭。
這里的檔案實在是太多了,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與漢光分局里重復的,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完,那也就沒有辦法浪費時間了。。
如果他能調到這里來當檔案管理員就好了,也不知道之后有沒有機會。
現在已經下班了,這個點白熾也沒有辦法趕回漢光區。
哦,好像也不是不行,他現在已經是警督了,理論上守橋的巡警攔不住他。
但有必要這個時候回去嗎?他總感覺自己還有什么事情要做。
好在他很快就想了起來,于是打開了手機,從那剛剛記下來的十余個號碼中選擇了置頂的那個,而后撥打。
“言樂同學嗎?”白熾很有禮貌的問道,“能約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