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像進京路上遇到的那位商隊頭領(lǐng)。
可那人雖氣質(zhì)格外出眾,但相貌平平,而眼前的男人劍眉飛鬢,五官刀削斧刻,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刀,俊美得攝人心魄。
鳳明珠知曉有一種易容術(shù),可以假亂真。但景國商人地位最低,裴安此等天之驕子,便是需要偽裝,也斷不會如此委屈自個。
幾乎可以肯定,這兩根本不會是同一人。
鳳明珠放下心來,態(tài)度更加恭敬地向?qū)Ψ绞┦┤恍辛艘欢Y。
男人眸光沉靜如水,淡淡看過來,鳳明珠就忍不住脊背蹦緊,渾身不自在。
許久,頭頂傳來冷傲矜貴的嗓音,一個“嗯”字,之后就再無其他。
鳳明珠松了一口氣。
如此也好,外面天寒地凍,這會兒又飄起了大雪,至少今晚不用露宿街頭了。
老夫人最看不慣孫兒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狠狠剜了他一眼,就笑瞇瞇地拉著鳳明珠的手,目光上下細細打量。
之后,笑容突然淡了些。問,
“聽說你是安兒未婚妻?此事從何說起?”
這細微的情緒變化轉(zhuǎn)瞬即逝,但從小寄人籬下的鳳明珠很快就感覺到了,心里不由一咯噔。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出錯了,只能更加小心謹慎地掏出懷里的玉佩遞了上去,乖順的垂眸輕輕說,
“這是老侯爺送給我母親的。當時侯爺身受重傷,是我母親恰好路過,幫他包扎,贈他傷藥。侯爺感激我母親,就贈下這枚玉佩。”
老夫人沒想到竟是這么回事。
原以為是孫兒在外惹的桃花債找上門,不想竟是老頭子臨終前辦了件好事,還真是高估這混小子了。
老夫人沒忍住,又瞪了裴安一眼,恨鐵不成鋼。
正悠閑坐著喝茶看戲的裴安:……
“你母親懂醫(yī)術(shù),那你可有繼承她的衣缽?對了,你父母現(xiàn)在何處,家中可有其他人?”
鳳明珠一愣。
剛進屋時,她便發(fā)現(xiàn)這慈安堂有些不對勁。眼下情況不明,還是不要泄露她會藥理一事,免得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眼圈微紅,恭敬道,
“母親去世得早,在我三歲那年就已離開人世,父親也因此傷心過度,不久便隨了母親去,是以,明珠慚愧,并未有機會習(xí)得醫(yī)術(shù)。”
得知她只是孤女,這些年都是獨自生活,眾人唏噓!但老夫人卻是松了口氣。
一個人好,沒有亂七八糟的麻煩事。
目光再次落到鳳明珠身上時,神色緩和了些許。接下來,老夫人又問了救人的地點、時間,確認這件事的的確有真實性,方才罷休。
“按理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天經(jīng)地義。但安兒是侯爺,身份非同尋常,你做他的正妻實屬勉強,京城水深,你也未必應(yīng)付得來。”
鳳明珠安靜地低下頭,沒說話。
老夫人頓了頓,接住道,
“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先去安兒院子里伺候,等正妻進門,我再做主,讓安兒給你個名分,日后在這深宅大院,我也會為你撐腰,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鳳明珠雖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讓她這么快就跟一個陌生男人親近,實在有些……
他,應(yīng)該也不會同意吧?鳳明珠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瞥向裴安。
老夫人這話也是硬著頭皮說的。
她這個孫兒最出息,同時,也是最有主意的一個,不然也會及冠五年之久,身邊愣是連只母蚊子都沒有。京中那些與他同齡的男子,孩子都好幾個了。別說她急,圣上也急。
奇怪的是,裴安并未直接拒絕,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
“今日狀元府送來請柬,邀請侯府參加明日的喬遷宴,祖母若無事,可帶著這位鳳姑娘去見見世面。鳳姑娘意下如何?”
提起沐景陽,鳳明珠掩在衣袖下的指尖下意識攥緊,臉色變得蒼白,心口被撕扯一般疼。
她拼命在心里說服自己,既然他都不在意兩人青梅竹馬的情意,那她又何必揪著不放?
只是去狀元府赴宴……萬一碰上沐景陽或者沐家人怎么辦?她還不想裴家人知道她與沐景陽的過往。大家族最重聲譽,若是知曉,極有可能將她趕出去。
但現(xiàn)在拒絕,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罷了,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于是,乖巧道,“明珠都聽侯爺和老夫人的安排。”
老夫人笑呵呵,“倒是個乖巧的。”
只是,有一點她有些不解,
“你向來討厭這種場合,也不喜家人與朝中那些人走得太近,今日為何主動提及?”
莫非……
老夫人狐疑地看向鳳明珠,若有所思。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目前來看,裴安對這女子應(yīng)該沒有上心,否則以裴家這些男人的尿性,又怎會委屈心愛女子做個側(cè)室?
所謂見世面的鬼話,她可不信。
但具體原因她也猜不著,就孫兒那悶葫蘆性子,多半也問不出,老夫人干脆懶得管,孫兒咋說,她咋做就是。
事情解決后,老夫人看鳳明珠穿得破舊單薄,便是紅姑姑親自將人帶下去安置,順便打開自己的私庫,挑幾匹好料子,給鳳明珠做些換洗的衣裳。
裴安還有案子要忙,也離開了。
二房的裴昭和裴婉知曉母親和祖母三嬸還有事情商量,便結(jié)伴先行離去。
只剩下老夫人還二房的趙氏和三房的章氏,以及幾個貼身的丫鬟婆子。
丫鬟上前為幾位主子添上熱茶。
老夫人端起抿了一口,瞬間感覺胃里暖了些,僵硬的身子骨也松快不少。
趙氏沒有喝茶,一臉喜色道,
“恭喜老夫人,了卻一樁心事。”
三夫人冷哼一聲,“不過一個農(nóng)村來的鄉(xiāng)野丫頭,又沒什么見識,算什么喜事。”
趙氏溫軟笑說,
“我倒覺得,此女眉清目秀,貞靜柔婉,落落大方,是個好孩子。無論如何,總歸是個開始,好過安兒總是一人,孤孤單單。只要是個貼心的,留著也無妨。”
章氏無語地瞪了一眼趙氏,
“我說二嫂,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咱裴府剛搬進京城,根基尚且不穩(wěn),若是能找個好的家族聯(lián)姻,安兒在朝中的路也能走得順遂些。”
“可現(xiàn)在倒好,聯(lián)姻的事還八字沒一撇呢,就攤上這種。那寒酸樣,一看就是個打秋風(fēng)的。”
“要依我看,不如給點銀錢打發(fā)了去,免得污了安兒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