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間,從縣里回來的白清風帶回了好消息。
“黃掌柜事忙抽不開身,想要你帶著豆腐往黃樓走一趟,就像那天招待黃二一樣用軟白玉做幾樣菜給他嘗一嘗。紅袖妹妹,你何時有空?”
“明日就有。”
“那正好,我今晚在家住,明日回縣里一道把你捎上。”
“那就麻煩清風哥哥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我明日吃過早飯過來接你。紅袖妹妹,明天……哎呦!”白清風一邊跟墨紅袖說話一邊后退,沒留意身后的門檻,后腳跟剛好絆住,他連忙扶住門框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這樣子頗為狼狽滑稽,剛巧被墨紅玉墨紅豆瞧見,兩個小家伙兒立即張嘴哈哈大笑起來。
“紅玉,紅豆。”
墨紅袖出聲,兩人立刻捂住嘴,但還是忍不住發(fā)出憋笑聲。
“紅袖妹妹,我……我先走了。”白清風紅著臉轉(zhuǎn)身就要跑走。
“清風哥哥,車。”
“哦……我……多謝妹妹提醒,瞧我這腦子,竟然忘了坐車來的。”他把馬韁繩從槐樹上解下來,再也不敢看墨紅袖,逃也似地離開了白家。
……
翌日,一家人跟上次一樣早起做豆腐。
白清風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準時出現(xiàn)在白家大門口,幫著白安之將豆腐跟豆花抬上車,一路趕著往縣里去。
來到黃樓,黃春生熱情地將他們迎進門:“我爹正忙旁的事,墨姑娘,不妨你先隨我到后廚去,將那日我嘗過的幾道菜品做出來,這樣我爹忙完了剛好能試菜。”
墨紅袖自然沒理由拒絕,便帶著豆腐來到后廚。這里的食材跟調(diào)料自然比家里的要豐富多了,墨紅袖還發(fā)現(xiàn)了醬油,這可比土醬的味道好多了。但她卻沒有另外施展的打算,只撿出有限的配料,準備將那日的幾道菜復(fù)刻出來。
“那是醬油。”見她拿起醬油瓶,站在一旁的一個高壯的男人趕忙提醒道,“一瓶要近兩百文。”
“清風哥哥不必在這里陪我,去忙你的事吧。”墨紅袖充耳不聞,見白清風還沒走,說道,“舅舅知道玉姐姐家的店鋪怎么走,這里結(jié)束之后我們會去找你的。”
白清風今日的確有事,但想到白安之的情況,又不放心離開。
“放心吧,我必定把紅袖妹妹照顧的妥妥當當?shù)摹!秉S春生推著他往外走,“走吧走吧,結(jié)束之后我親自把人給你護送過去。”
“紅袖妹妹,那我走了,有事你讓叔父過去叫我。”
黃春生將白清風送出門,回來卻見墨紅袖守著一堆配料,但還沒動手。
“墨姑娘,可是缺什么東西?”
墨紅袖看向從一開始就站在廚房里的三男一女四個身上沾滿油煙氣的人:“黃公子,這些人是?”
“哦,他們是替你打下手的。”黃春生道,“燒火切菜,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吩咐他們即可。”
墨紅袖聞言只在心中冷笑,黃春生此人只看外表一身書生氣,實則卻精明油滑,且十分愛耍小聰明。她既說了若合作達成便會無償送上菜譜,他卻還要派人來偷師,實在是多此一舉。
“不必了,有舅舅留下幫我就夠了。廚房油煙大,黃公子出去等候即可。”本也不是難做的菜色,但誰都不想被人看成傻子。
這委婉又直白的逐客令讓黃春生迥然,只好帶著幾個廚師訕訕地離開了廚房。
墨紅袖動作利落地將四個菜外加咸甜兩味豆花做好,來到外面對黃春生道:“黃公子,菜做好了,讓你的人進來端吧。”
然而黃春生身邊站的都是黃樓掌勺的大廚,扯個幌子就算了,誰能真正樂意給一個黃毛丫頭打下手。黃春生這個少東家擠眉弄眼催了數(shù)次,那唯一的一位女廚師才不情不愿地進去把墨紅袖做好的東西端了出來。經(jīng)過墨紅袖的時候連甩了好幾個白眼給她。
奈何墨紅袖跟個木頭一樣,讓她覺得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回到客房之后,黃春生道:“墨姑娘稍等,我去請我爹過來。”
墨紅袖和白安之等了一刻多鐘,黃春生才姍姍來遲,卻沒帶來他去請的人。
“實在抱歉,有位貴客臨時到訪,我爹暫時抽不開身,還請墨姑娘稍安勿躁。”他解釋道,“等客人一走我爹立馬就過來。”
“無妨。”墨紅袖未再多言,只喝茶靜候。
然而一等二等,眼看一個時辰過去了,外頭大廳里逐漸上客,卻遲遲不見黃樓的東家露面。
墨紅袖始終淡定,反倒是黃春生的臉上逐漸掛不住了。
他起身:“我去瞧瞧客人走了沒有。”
……
“爹,今天這人您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黃春生推開門,哪里有什么客人,黃樓的掌柜黃萬兩正歪在躺椅上優(yōu)哉游哉地讓侍女給她捏肩呢。
“急什么。”黃萬兩光著腳翹在杌凳上,兩條肥碩的腿一顫一顫地抖動著,說話的同時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睨著黃春生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求著人家給飯吃。”
“爹,孩兒保證這軟白玉一旦上了我黃樓的菜譜,定會給咱們帶來不菲的利潤。”黃春生道,“您就別拿喬了,人家已經(jīng)將菜品做好等您一個多時辰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能讓你急成這樣,將來我怎么放心把黃樓交給你。”黃萬兩不屑道,“就說我有事,半個時辰后,你把人帶來見我。”
“爹……”黃春生還要再勸,接收到黃萬兩的眼神后霎時閉了嘴,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
“墨姑娘,實在是抱歉,我爹還在跟客人敘話。”黃春生面帶歉意地回來,對墨紅袖道,“要不這樣,正好到晌午了,半個時辰后咱們一道吃午飯吧,邊吃邊談。”
墨紅袖方才還有所懷疑,此時聽完黃春生的話,立即確定了人家這是托大拿喬要給她下馬威呢。
至于目的,也不難猜,大概率是想要通過給她壓力從而逼她主動降低供貨價。
其實她大可掉頭走人,也不是非要受這份窩囊氣。
可是一來這黃樓是白清風給她介紹的,主動取消合作難免傷了他的面子。二來,跟其他酒樓合作照樣能掙錢,但名氣跟黃樓相比卻要差一大截。她現(xiàn)在不止要錢,還要免費的廣告位。
時境不同,如今她人微言輕,也只能先忍氣吞聲了。不過降價,那是不可能的。
墨紅袖只作渾然不覺,微笑著點頭,答應(yīng)了黃春生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