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白和柳煙兒的動靜，沈音不關心，給張漣漪蓋好破布，溫聲道：“睡吧睡吧，好孩子快快睡覺，睡覺才能快點長大。”

張漣漪倚靠在沈音的臂彎下，緊緊的依偎著，手還攥著沈音的一塊衣角。生怕醒來，母親就不見了。

屋子里漆黑如墨，沒了說話聲，頓時安靜下來，只剩淺淺的呼吸聲。

夜深，柴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沈音猛地睜開眼，就見柴房的門縫里伸進一根細竹竿，正往她放布包的地方夠。

她屏住呼吸，等那竹竿快要勾到布包時，突然抓起那根竹竿往外戳！

“哎喲！”門外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是慌亂的腳步聲跑遠了。

柳煙兒被驚醒，嚇得往張松白懷里鉆：“老爺！妾身好怕......”

“滾開啊！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張松白慘叫著怒斥。

幾個孩子原本沒醒的，都被這兩人給吵醒了，張文容揉著眼睛問：“怎么了？是有賊嗎？”

“是李三郎。”沈音站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看，地上只有那截偷東西的竹竿，“他盯上咱們了。”

張文容臉色發白：“那……那咱們現在就走？”

“走？往哪兒走？”沈音冷笑，“夜里山路難走，指不定他就在外面等著咱們出去。倒是他，偷東西被砸了，短時間內不敢再來。”

她轉身把布包往懷里塞得更緊了些：“抓緊睡，天亮就走，這地方不能多待。”

幾個孩子聞言乖乖躺下，張松白也沒吭聲，柳煙兒卻不依不饒：“都怪你！要不是你把紅糖給了他，他能知道咱們身上有好東西？現在好了，被賊惦記上了，我看你怎么收場！”

沈音沒理她，只是把孩子們往干草堆里再推了推，自己則靠著墻坐下，手里緊緊攥著那根粗木棍。

這一路，沒有哪處是真正安穩的。

天剛蒙蒙亮，沈音就踹醒了還在打盹的張松白和柳煙兒，“起來收拾東西，這就走。”

柳煙兒揉著惺忪的睡眼，見沈音已經把孩子們都叫了起來，嘴里又開始嘟囔：“急什么？好歹等人家做了早飯，討口吃的再走啊。”

“你想留下來跟李三郎討早飯？”沈音瞥了她一眼，哼笑了聲，“那我不攔著，正好省點路上的口糧。”

柳煙兒被噎了一下，想起昨夜那根伸進柴房的竹竿，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吱聲，趕緊拉起張靈犀，胡亂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一行人躡手躡腳地出了柴房，院外靜悄悄的，只有幾只雞在柵欄里刨食。

沈音示意張文容走在最前，自己斷后，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動了村里人。

剛走出村口，就見李三郎扛著鋤頭從旁邊的草屋里出來，看見他們，眼睛立刻瞪圓了：“怎么不等我醒了就走？”

沈音心里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多謝戶長收留，我們趕路要緊，就不叨擾了。”

李三郎放下鋤頭，幾步攔在他們面前，目光在沈音懷里的布包上打轉：“急什么？我婆娘正做飯呢，好歹吃了早飯再走。”

他說著，伸手就想去拽沈音的胳膊。

沈音側身躲開，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不必了，我們帶著干糧。”

“什么干糧？我看看。”李三郎不依不饒，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蠻橫，“昨兒你們用紅糖抵住宿費，指不定還藏著什么好東西呢。這村子是我罩著的，路過就得留下過路財！”

張松白拖著傷腿往后縮，生怕被誤傷。柳煙兒卻突然來了勁，拉著張松白的胳膊喊：“老爺你看！都怪夫人，昨天非要打腫臉充胖子拿紅糖出來，這下不知道還要拿出什么好東西才能離開！”

李三郎聽到“好東西”二字，眼睛都亮了，立即蠻橫道：“你們幾人長相猥瑣，形跡可疑，一看不是什么好人，給我過來！我要送你們去官府！”他說著，竟直接伸手去搶沈音懷里的布包。

沈音早有防備，反手一揚，手里的粗木棍“啪”地打在他手背上。李三郎吃痛，罵了一聲，抬腳就往沈音身上踹。

“母親！”張文容見狀，舉著背上的鐵鍋就往李三郎身上砸，雖然沒砸中，卻也逼得他后退了兩步。

沈音趁機扯著嗓子高喊：“這村子里有強盜！搶東西還打人啊！”她聲音又高又亮，故意往村里的方向喊。

果然，幾戶人家的門“吱呀”開了縫，有人探出頭來看熱鬧。李三郎臉上有些掛不住，惡狠狠地瞪著沈音：“你閉嘴！”

“你搶東西，我憑什么閉嘴！”沈音寸步不讓，“你明著搶東西，還怕人知道？昨兒收了我們的紅糖，今兒又攔路搶劫，這就是你們村的規矩？”

李三郎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村里人的目光像針似的扎在他身上。他知道再鬧下去討不到好，只能咬著牙往旁邊讓了讓：“滾！趕緊滾！”

沈音沒再多說，扯著孩子們快步往前走。走出老遠，才聽見李三郎在身后罵罵咧咧，夾雜著村里人議論的聲音。

柳煙兒拍著胸口，臉上卻帶著點幸災樂禍：“我就說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還好走得快。不過夫人，你剛才那嗓子喊的，倒像是唱大戲的。”

沈音反手就是一耳光，眼神鋒利如刀，“我有沒有說過，管好你的嘴？”

柳煙兒抓狂尖叫：“沈音，我忍你很久了！”

沈音順勢抓起一把泥土，扔進那張亂叫的嘴里。柳煙兒愣了下，瘋狂尖叫：“沈音，我要殺了你！”

柳煙兒嘴上叫囂的厲害，腳下卻沒往沈音那邊挪半步，原地跳腳。她也怕啊。

怕沈音突然扎她一下。

這個女人，現在就是個瘋婆子。

只會瞎叫的紙老虎，沈音連個眼神都沒給，胸口玉牌發燙，她拿出來瞧了眼，五分鐘后，大雨。

沈音皺著眉頭，左右巡視了一番，瞧見路邊有一個草棚子，她拉著張漣漪的手，“走，咱們去棚子下邊。”

幾人跟著到棚子下邊，這時候晨間太陽還未升起，天空陰沉沉的。張文容疑惑發問：“母親，咱們不趕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