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盡管非常的破廉恥,讓我只要想到就覺得腳趾扣地并且非常想要找個地洞鉆進去,但似乎除了我之外,在場其他所有人對于這一場“表演”都非常滿意。
包括長谷部。
他甚至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禮裙的布料實在是太過于單薄了,這種高貴而又嬌氣的面料,根本抵擋不住那些從長谷部的手臂上所傳遞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度。
我不安的稍微試圖挪動了一下,但是……屁股底下的就是長谷部的手臂,這種感覺還是有些太過于奇怪。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我頓時像是被人掐住了后脖頸的貓一樣,渾身上下都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
但是我的這一種不自在,其他人是察覺不到的。恰好相反,那些朝著我投來的目光當中充滿了極為復雜的情緒,艷羨和嫉妒居多,也不乏打量的色彩。
我立刻將自己的那點不自然飛快的按了下去,挺了挺后背,盡全力的扮演那種名門的刁蠻任性千金大小姐所應該有的模樣,以現在所處的高度優勢,朝著他們投下輕描淡寫的一瞥。
——這個,我很擅長的。
294.
畢竟我們魔術師當中最不缺的,就是視未曾踏入魔道的人為螻蟻的這一類存在了。
想找幾個范本照著學習,實在是手到擒來的一件事情。
要知道,在十四歲之前,一直被以那樣的態度和目光所凝視的人,就是我自己。
所以我會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凝視。
295.
我的模仿應該還算是比較到位的,因為在場的這些在我心里已經一個個都被打了死亡標的人渣們或許會因為我的態度生氣和不喜,但是沒有誰懷疑我的身份。
甚至有人已經帶著自己的刀劍付喪神來到我的身邊,和我攀談了起來。
對方有意無意的和我打探怎么馴服一位刀劍付喪神,我也有意無意的和對方套話關于這一次的拍賣的詳細信息,以及他們手中的刀劍都是怎樣得到的,又是怎樣強迫刀劍付喪神們臣服的。
一時之間,我們的交談倒是順利又熱鬧,讓不明關系的人來看到了,還要以為我和這個人是什么多年相識親密無間的秘友呢。
“你的刀養的真不錯啊,我的就不太行了,一直都不肯聽話,所以最后也只好折了。”對方這樣嘆息著,復而又好奇的問我,“你的刀馴化到了什么程度?”
在方才的那些交談、以及從周圍其他人的態度與三言兩語的交談當中所總結出來的信息,我知道面前這個被稱為“嵐少”的人并非是單純的刀劍付喪神收藏家與買家——這一座拍賣場都與他,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密切相關。
如何將刀劍付喪神馴化到有如家仆一般是所有的收藏家與買家都密切關注和期盼的一件事情,大抵也正是為了獲取這其中的奧秘,所以他才會特意前來接觸我。
換句話說,如果能夠給出足夠讓對方眼前一亮的表現的話,他說不定會和我談論一些更加深入……更加靠近核心機密的事情。
比如拍賣場的供貨源頭,刀劍的出售名單,乃至于是……關于從時政叛逃的那個家伙的下落。
我是決計要找到那家伙,并且讓他得到應有的制裁的——無論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那些在時間溯行軍的襲擊當中再也回不來的本丸。
所以,這一份試探與可能附著在其后的隱形的邀請函,我志在必得。
我哼笑了一下,就著這個坐在長谷部的手臂上的姿勢,用穿著高跟鞋的腳尖不輕不重的點了一下長谷部的胸口。
“喂,長谷部,聽到了嗎?”我說,“給我們的新朋友展示一下吧?”
296.
那一只穿著高跟鞋的腳就這樣輕飄飄的碰了碰他的胸口。
似乎是充滿了狎昵和折辱的意味,無論是動作,還是語氣,亦或者是少女露在面具外面的那半張臉上被口脂涂抹的艷紅的嘴唇所勾起的弧度,都無一不是在彰顯這一點。
無論是誰來看,都應該是這樣的。
而且在這當中,還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意味,簡直令人只是這樣旁觀著都會忍不住的為之而臉紅心跳。
長谷部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那一張原本就極為削薄的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雙原本就形狀極為銳利的眼如今更是吊了起來,青年微微張口,通過止咬器的縫隙能夠看到一點雪白尖銳的犬牙。
如此冒險而又大不韙的命令,終究還是激發了這狂犬的本性嗎?
圍觀的賓客屏息靜氣,在心頭忍不住這樣想。
在如此多的目光還不加以掩飾的注視下,那看上去近乎僵住的煤灰色發的打刀終于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伸出去的手指在以本刃都無法控制住的頻率顫抖。
“那么,我失禮了,主人。”
他這樣說。
從那雙煙紫色的眼瞳當中,一瞬間迸發出了某種令人只想要規避的、兇獸一般仿佛能擇人而噬的光芒。
297.
是不是……做的稍微有些過火了?
當長谷部抬起頭來,于是我能夠清楚的同他的眼睛對視的時候,我忍不住這樣想。
雖然是決定要做出點不尋常的、突破底線的事情,好讓這位拍賣場背后的三少爺能夠看到我身上所具有的價值,進而將我吸納入他們的核心之中,但具體要怎么做,我其實是沒數的。
而且我也需要顧及到長谷部的情緒——那可是我的刀!我的刀如果我自己不疼的話,難道還指望別的什么人來疼嗎?
所以我把“怎么做”的權利交給了長谷部。
畢竟是長谷部,無論什么事情在他的手中,都一定會被以最盡善盡美的方式去完成,甚至遠遠超出我的預期達到原先120%的效果。
我從不懷疑這一點。
然而就算是我抱有著這樣的覺悟,這一刻也忍不住開始思考。
——長谷部,真的有必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嗎?!
298.
從小腿上傳來了酥酥麻麻的癢,是長谷部戴著手套的手指正落在了那一寸的皮肉上。
先是握住腳踝,然后逐漸的上滑,經過因為緊張而線條繃直了的小腿肚,最后停在膝蓋上。
他的臉頰湊了過來,貼住我的腿,毫無顧忌的將一截后頸袒露在我的眼前,像是連帶著將生殺予奪的權利也都一并奉上。
……但是,我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一點了。
熟悉的刃,熟悉的手法,熟悉的氣息。恍惚之間,我似乎已經并不在這杯盞交錯、人影晃動的拍賣場中,而是在本丸的天守閣內,在那被拉起的幛子門之后。
微弱的光線從外間照了進來,落在了我的身上,但更多的還是落在身前的刀劍付喪神的身上,照亮了那張臉。
與平日里的謙卑恭順不同,那眼神是如此的兇狠而又危險,即便已經在努力的克制,卻也依舊難掩其下的本質。
于是在這個時候才終于會因為這點壓制不住泄露出來的狂氣意識到,這是那一把為天下人織田信長所最為鐘愛趁手的武器,是與第六天魔王一并將姓名鐫刻在歷史與時間的長河中的魔王刀。
打刀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活人偶伶仃的那一小截腳踝,指腹在突出的骨節上無意識的摩擦了一下,像是捉住了一只原本自由而靈活的、擁有著美麗金色羽毛的雀鳥。
299.
“那么。”
那時候的聲音,似乎與現在,奇妙的重合在一起了。
“失禮了,主人。”
300.
狂犬終于撕扯開一直以來都披在身上的狀似溫馴的表皮,露出了內里那翻攪不休的、漆黑而又厚重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