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死寂,持續(xù)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鳳傾月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冰雕,唯有那雙鳳眸中,正掀起著一場無人能窺見的風(fēng)暴,
量產(chǎn)……
一個粗通煉器的弟子……
一日十具……
這些詞匯,每一個都像是一道天雷,在她識海中反復(fù)炸響。她執(zhí)掌魔宮百年,見過的天才地寶、神功秘法不計其數(shù),卻從未有一樣?xùn)|西,能帶給她如此顛覆性的沖擊。
修仙界的根基是什么?是天賦,是資源,是時間。一個金丹修士,需要百年的苦修與無數(shù)天材地寶的堆砌。一件上品法器,需要煉器大師數(shù)月乃至數(shù)年的心血,
可陸鼎拿出的東西,卻將這一切都推翻了,
它粗糙,丑陋,毫無靈氣波動,卻能爆發(fā)出堪比金丹修士全力一擊的威力,
而制造它的門檻,低到令人發(fā)指,
這意味著,只要擁有足夠的材料,她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武裝出一支由上萬名練氣、筑基弟子組成的軍隊。而這支軍隊的每一個成員,都擁有了隨時隨地,瞬息之間,轟殺金丹修士的能力,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也無法遏制。
鳳傾月的呼吸,第一次出現(xiàn)了紊亂。她看向陸鼎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不再是審視一件有趣的工具,而是像在凝視一座足以撬動整個天下的寶庫,
自己這是遇見了什么寶貝徒弟,這么厲害,
許久,她終于動了,
她沒有再多問一句,只是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寶座。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孤傲的背影,每一步都走得極慢,仿佛在丈量著一個舊時代的終結(jié)。
“此事,到此為止。”
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今夜之事,若有半個字泄露出去,本座會親自將你的神魂抽出,點上七七四十九天魂燈,”
“弟子明白,”
陸鼎只感覺眼前處理宗門事物的女子,跟前幾天教自己煉丹的女子不一樣了,
是啊,人家可是魔門女帝,怎么會這般小女孩作態(tài),
果然啊,人都是有兩面的,
陸鼎躬身應(yīng)道,心中卻是一凜。他知道,自己賭對了。這位女帝,比他想象中更有魄力。
鳳傾月端坐于王座之上,玉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fā)出極有韻律的輕響,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這“叩、叩”聲,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跳上,
“退下吧。”
“是。”
陸鼎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之外,鳳傾月才閉上了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再睜眼時,那雙鳳眸之中,已再無半分迷茫,只剩下如萬年寒冰般的決斷,
“自己這徒弟,倒是有意思,”
風(fēng)傾月忽然想起與徒弟煉丹時候,臉頰升起一片紅霧,頓時害羞起來,
……
次日,清晨。
魔宮演武場,氣氛肅殺。
數(shù)百名魔宮核心成員,從各大長老到各堂堂主、副堂主,盡數(shù)被召集于此,一個個面帶疑色,交頭接耳。
如此大規(guī)模的緊急召集,上一次還是十年前正魔大戰(zhàn)之時。
“究竟出了何事?竟要我等放下手中所有事務(wù),齊聚于此?”
一名身材魁梧的堂主皺眉問道。
“不知。只聽說是宮主親自下的令,片刻都不得耽擱。
“難道是正道聯(lián)盟又有什么異動?
眾人議論紛紛,猜測著各種可能。
就在此時,一聲清亮的通報響徹全場。
陛下駕到,
所有雜音瞬間消失。
數(shù)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高臺,只見鳳傾月一襲黑金長袍,身姿綽約,面覆寒霜,緩步走來,
在她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人,
當眾人看清那人的面容時,整個演武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嘩然。
是陸鼎,
那個昨天才剛剛?cè)腴T,修為不過練氣,卻膽大包天頂撞執(zhí)法堂趙長老的小子,
他怎么會跟在宮主身后?而且看那位置,竟是親傳弟子才有的資格,
在眾人驚疑不定、嫉妒交加的目光中,鳳傾月走上高臺,落座于中央的玄鐵王座之上,
陸鼎則安靜地站在了她的身后,神色自若,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臺下那數(shù)百道能殺死人的目光。
“今日召集諸位,是為宣布一事,”
鳳傾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即日起,魔宮將新設(shè)一堂,名為『神機堂』。”
神機堂?
臺下眾人面面相覷,這個名字聞所未聞。
鳳傾月沒有理會他們的疑惑,繼續(xù)說道。
“神機堂之責(zé),乃是研發(fā)、督造一種全新的戰(zhàn)爭法器。此種法器,無需高深修為便可催動,威力巨大,足以改變我魔宮未來的戰(zhàn)局,”
此言一出,人群的騷動更大了。
無需高深修為?威力巨大?這怎么可能,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鳳傾月接下來的話,才真正如同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湖面,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身后的陸鼎身上。
“神機堂首任堂主,由本座親傳弟子,陸鼎,擔(dān)任。”
轟,
整個演武場,徹底炸開了鍋。
“什么?
讓一個練氣期的小子當堂主?宮主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魔宮何時有過如此荒唐的先例,堂主之位,非金丹后期修為、戰(zhàn)功赫赫者不可擔(dān)任,他陸鼎算個什么東西?”
質(zhì)疑聲、嘲笑聲、憤怒的咆哮聲此起彼伏,
幾乎所有的堂主和長老,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這不僅僅是一個任命,這是對他們所有人的羞辱!是對魔宮千百年規(guī)矩的踐踏,
“肅靜,”
鳳傾月一聲冷喝,化神期的威壓如山岳般轟然壓下,瞬間讓全場噤聲。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心悸,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本座的決定,何時需要向你們解釋?”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陛下息怒。”
一名須發(fā)皆白、身穿暗紅色長老袍服的老者,從隊列中走出,對著鳳傾請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禮。
“大長老,”
眾人見到此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此人正是魔宮大長老,公孫衍,元嬰后期的大修士,在宮中的地位僅次于鳳傾月,是保守勢力的絕對領(lǐng)袖。
公孫衍抬起頭,渾濁的老眼直視著鳳傾月,沉聲道:“宮主,設(shè)立新堂,老夫并無異議,但堂主之位,事關(guān)我魔宮臉面與根基,絕不可兒戲。”
他頓了頓,將矛頭直指陸鼎。
“此子來歷不明,修為低微,寸功未立,如何能服眾?讓他執(zhí)掌一堂,豈不令天下人恥笑我魔宮無人?”
“公孫長老說的是,”
“我等不服,”
有了大長老帶頭,壓抑的反對聲浪再次洶涌而起。
鳳傾月面色不變,只是淡淡地問道,
“大長老的意思是,本座的眼光,信不過?”
“老夫不敢。”
公孫衍再次躬身,語氣卻依舊強硬。
“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若宮主執(zhí)意如此,至少,也該讓此子證明一下,他有何資格,坐上這個位置,”
他的目光如刀,刮向陸鼎,毫不掩飾其中的輕蔑與敵意,
“他既要執(zhí)掌一堂,未來便要為人師表,教習(xí)弟子。那便請他,當著我魔宮眾人的面,展示一下他究竟有什么驚世駭俗的本事,配得上『堂主』二字,”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jù),瞬間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對,讓他證明自己,”
“沒那個本事就滾下去,”
一時間,群情激奮,所有的壓力都匯集到了陸鼎一人身上,
高臺之上,鳳傾月沉默了,
她不能將『赤龍之怒』的秘密公之于眾,那是魔宮未來的底牌,
可若不拿出點真東西,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
就在她思索對策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鼎,忽然笑了起來,
他向前一步,與鳳傾月并肩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臺下那一張張憤怒或輕蔑的臉。
“大長老說得有理,”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嘈雜,
“晚輩寸功未立,驟登高位,的確難以服眾,”
眾人沒想到他會如此輕易地承認,都是一愣。
只見陸鼎對著大長老公孫衍,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是不知,大長老想要晚輩如何證明?”
“很簡單。”
公孫衍冷笑一聲,伸手指了指演武場另一側(cè),那一隊隊身穿玄甲、氣息彪悍的執(zhí)法堂弟子。
“執(zhí)法堂,乃我魔宮刑罰之所在,其弟子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最重實戰(zhàn)。”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本座也不為難你。你若能以你那所謂的‘新法’,在執(zhí)法堂三百精銳手下,撐過一炷香。”
“老夫,便親自為你向?qū)m主請命,承認你這神機堂堂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