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人少的時候,林深拿出醒神豆,捏起一顆放進嘴里。一股辛辣的味道瞬間炸開,直沖腦門,他差點沒把豆子吐出來。但幾秒鐘后,那股辛辣感變成了清涼,順著喉嚨往下滑,原本昏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還真有點用。” 林深咂咂嘴,把剩下的豆子小心地收起來。他又拿出賺來的銅子,數了數,加上剛才換來的醒神豆,這算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旁邊的陶罐老頭遞過來一個粗瓷碗:“剛熬的米湯,不嫌棄就喝點。”
林深接過碗,溫熱的米湯滑進胃里,熨帖得讓他眼眶發熱。“謝謝張大爺。” 他昨天問過老頭的姓氏,知道他姓張。
“謝啥,” 張大爺擺擺手,“在西街討生活,都不容易。你這匣子雖好,但總不能一直靠它。電…… 那啥用完了咋辦?”
林深的心沉了一下。張大爺說的是實話,手機的電遲早會耗盡,他必須找到能長久做下去的營生。他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看著那些擺著礦石、草藥、金屬器的攤子,突然想起自己在潘家園學到的本事 —— 鑒別古董。
雖然這個世界的 “古董” 和地球完全不同,但器物的包漿、工藝、年代感,總有共通之處吧?林深摸了摸口袋里的銅子,或許,他可以試著在西街 “撿漏”。
下午,林深把手機收起來,揣著幾個銅子,開始在西街閑逛。他裝作看熱鬧的樣子,在各個攤位前駐足,仔細觀察那些擺放的物品。大部分東西他都看不懂,但他能感覺到,有些器物上沉淀著歲月的痕跡,而有些,則明顯是新做的仿品。
在一個賣舊物的攤子前,林深的目光被一枚銅環吸引。那銅環銹跡斑斑,上面刻著和他穿越時那枚青銅佩相似的扭曲紋路,但攤主顯然沒把它當回事,隨意地扔在角落里,標價只要兩個銅子。
林深的心跳開始加速。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銅環,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沒有像上次那樣產生眩暈,只覺得紋路的手感很奇特。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這破環子,一個銅子賣不賣?”
攤主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不耐煩地揮揮手:“拿走拿走,占地方。”
林深付了錢,把銅環揣進懷里,快步回到自己的攤位。他拿出銅環,借著夕陽的光仔細看,紋路比記憶中那枚青銅佩更簡單,但隱約能看出是某種圖案的一部分。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和他的穿越有關嗎?
他正琢磨著,周先生搖著扇子走了過來:“今天生意如何?”
“還行,賺了幾個銅子。” 林深把賺的錢拿出來,分出兩個遞給周先生,“這是您的抽成。”
周先生接過銅子,掂了掂:“不錯。對了,后天西街有個‘鬼市’,半夜開市,天亮就散,那里能淘到好東西,也容易栽跟頭,你想去看看嗎?”
鬼市?林深眼睛一亮。在潘家園,鬼市可是撿漏的好地方。“想去!”
“那你準備準備,” 周先生點點頭,“鬼市水深,帶好你的家伙什,別讓人坑了。”
林深握緊了手里的銅環,又摸了摸懷里的手機。不管這個世界藏著多少秘密,他都得一步步走下去。而這古城西街,就是他的起點。
離鬼市還有兩天,林深沒閑著。白天他繼續在自己的角落擺攤拍照,手機電量消耗得比想象中慢,大概是因為他只開相機功能,不聯網也不玩別的。一個銅子一張照片,生意算不上火爆,但足夠他每天換幾個饅頭,偶爾還能買塊咸菜。
他把賺來的銅子小心地存起來,除了給周先生的抽成和自己的口糧,剩下的都藏在床板下的縫隙里。那枚從舊物攤淘來的銅環,他翻來覆去地研究,卻始終沒看出門道。紋路像是某種文字,又像是簡化的圖騰,他試著用手機拍下放大,依然毫無頭緒。
張大爺看他天天對著銅環發呆,湊過來看了一眼:“這是‘蝕紋’,以前聽老輩人說,是山里的部族用來記事的。但這玩意兒不值錢,容易生銹,放久了還會掉色。”
蝕紋?林深心里記下這個名字。他想起那枚青銅佩,或許也是用蝕紋刻的?
晚上關了攤,林深就著昏暗的油燈,把手機里的照片導到云盤 ——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肯定連不上網,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做了備份。然后他開始整理白天的見聞,把聽到的地名、貨幣換算、常見物品的價格都記在手機備忘錄里。周先生告訴過他,這個世界的貨幣分銅子、銀角和金錠,一百個銅子換一個銀角,十個銀角換一個金錠,他現在的身家,連半個銀角都不到。
到了鬼市那天,林深早早就收了攤,把手機充滿電 —— 他發現木樓里有個奇怪的石槽,只要把手機放在里面,就能緩慢地充電,周先生說這是 “聚能槽”,西街很多商戶都有,只是效率不高。他揣上所有積蓄 —— 三十七個銅子,又帶上那枚銅環和手機,跟著周先生往西街盡頭走。
越靠近西街盡頭,光線越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平時熱鬧的街道變得寂靜,只有幾盞孤零零的燈籠在風里搖晃。周先生遞給林深一個遮住半張臉的黑布:“鬼市的規矩,不問來路,不看臉面,戴上這個。”
林深依言戴上黑布,只露出眼睛。轉過一個拐角,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燈火 —— 不是燈籠,而是無數盞散發著幽綠光芒的油燈,沿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土路排列開,每盞燈下面都蹲著一個黑影,面前擺著各式各樣的物件。
“記住,” 周先生的聲音壓低了些,“看到喜歡的東西,別問來歷,直接還價。摸到東西別松手,一松手可能就被別人搶了。還有,別碰那些發光的草,是**草。”
林深點點頭,心臟不爭氣地狂跳。這里的氛圍和潘家園的鬼市完全不同,沒有喧囂的討價還價,只有偶爾響起的、刻意壓低的交談聲,每個人都像影子一樣移動,幽綠的燈光照在他們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地上擺著的物件更是千奇百怪 —— 裹著黑布的籠子里發出嗚咽聲,幾塊沾著暗紅色污漬的骨頭,還有些像是從某種生物身上剝下來的鱗片。林深看得頭皮發麻,緊緊攥著口袋里的銅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是來獵奇的,是來尋找能賺錢的東西。
他和周先生分開行動,沿著土路慢慢走。大多數攤位他都看不懂,只能匆匆掠過。在一個擺著各種金屬碎片的攤子前,他的目光被一塊巴掌大的鐵片吸引。那鐵片黑沉沉的,邊緣很薄,像是某種兵器的碎片,但上面刻著的紋路,和他那枚銅環上的蝕紋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復雜些。
“這玩意兒怎么賣?” 林深用手指了指鐵片,聲音壓低了些。
攤主是個佝僂著背的黑影,伸出三根手指。
“三個銅子?” 林深試探著問。
黑影點點頭。
林深沒還價,直接掏出三個銅子遞過去,拿起鐵片揣進懷里。他有種直覺,這東西和銅環可能有關聯。
往前走了幾步,一個賣舊書的攤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攤上擺著幾本用獸皮裝訂的冊子,封面已經泛黃。林深拿起一本,借著幽綠的燈光翻開,里面是用某種炭筆寫的扭曲文字,和街上招牌上的字一樣。他看不懂,但書頁的紙張很特別,不是樹皮也不是獸皮,摸起來像某種植物的纖維,韌性很好。
“這書怎么賣?”
攤主是個瘦高的黑影,發出嘶啞的聲音:“一本十個銅子。”
林深猶豫了。十個銅子是他半天的收入,但他太需要一本能看懂這個世界文字的書了。他咬咬牙,掏出十個銅子,選了一本看起來最薄的冊子。
繼續往前走,他在一個賣石頭的攤子前停住了。攤主擺著一堆灰蒙蒙的石頭,其中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吸引了他 —— 不是因為石頭本身,而是石頭上沾著的一點綠色。那綠色很淡,像是苔蘚,但在幽綠的燈光下,卻隱隱透著熒光。
林深想起張大爺說過,西街有人收 “熒石”,能做照明用,價格不低。他蹲下身,裝作挑選石頭的樣子,手指悄悄拂過那塊石頭,確認那綠色確實是石頭本身帶的。
“這堆石頭怎么賣?” 他指了指包括那塊在內的幾塊石頭。
“一堆五個銅子。” 攤主很干脆。
林深付了錢,把幾塊石頭都收進懷里,心里暗暗高興。如果這真是熒石,那他就賺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土路盡頭,林深看了看懷表 —— 手機顯示已經凌晨三點。他找到周先生,發現周先生手里多了一個用黑布包著的小盒子。“收獲如何?” 周先生問。
林深把買到的鐵片、舊書和石頭拿出來。周先生拿起那塊鐵片看了看,眉頭皺了皺:“蝕紋?你怎么對這東西感興趣?”
“看著好玩。” 林深含糊道。
周先生沒多問,又拿起那塊沾著綠色的石頭,用指甲刮了刮表面:“這是‘螢石’,品相一般,能賣十幾個銅子。那本書是《初級符文入門》,你看得懂?”
林深眼睛一亮:“您認識上面的字?”
“略懂一些。” 周先生笑了笑,“想學的話,明天來找我,我教你幾個基礎的。”
回到木樓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林深把買到的東西一一擺開,先仔細檢查那塊螢石。他用張大爺借給他的小刀,小心地把表面的污垢刮掉,里面果然露出了淡綠色的晶體,在晨光下微微發亮。他把螢石收好,這是他明天的飯錢。
然后他拿出那本《初級符文入門》和周先生送的那枚銅環、還有鬼市淘來的鐵片,把三者放在一起。銅環上的蝕紋最簡單,鐵片上的更復雜,而書頁上的符文,雖然形態不同,但筆畫的走勢,和蝕紋有著微妙的相似之處。
林深拿出手機,把銅環、鐵片和書頁上的符文都拍下來,然后用圖片編輯功能,試著把銅環上的蝕紋和鐵片上的拼在一起。讓他驚訝的是,兩者的紋路竟然能部分重合,像是一幅拼圖的兩個碎片。
他的心跳開始加速。這蝕紋絕對不簡單。他想起那枚消失的青銅佩,想起穿越時的眩暈,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海里形成 —— 或許,這些刻著蝕紋的物件,是回到地球的關鍵?
這個念頭讓他興奮得睡不著覺。他拿起那本《初級符文入門》,雖然一個字也看不懂,但他知道,這是他解開謎團的第一步。
第二天,林深把螢石賣給了一個專門收礦石的商販,換了十五個銅子。他先去感謝了張大爺,送了兩個銅子作為借小刀的謝禮,然后拿著那本《初級符文入門》去找周先生。
周先生的賬房在西街中段,是個擺滿了賬本和算盤的小屋子。周先生教得很耐心,從最簡單的 “火”、“水”、“土” 等符文教起。林深發現,這些符文的筆畫雖然扭曲,但和漢字的象形字有異曲同工之妙,比如 “火” 字的符文,就像一團跳躍的火焰。
“符文是這個世界的基礎,” 周先生一邊在紙上畫著,一邊解釋,“刻在器物上能有特殊效果,比如讓刀劍更鋒利,讓陶罐更結實。但高級的符文,需要特殊的材料和手法,不是誰都能學的。”
林深學得很快,一上午就記住了十幾個基礎符文。他發現,書頁上的符文和銅環上的蝕紋,確實有相似之處,只是蝕紋更古老、更簡潔。
回到自己的攤位,林深把手機拿出來繼續拍照生意。一個穿著皮甲的獵人路過,看到他攤位上擺著的鐵片,突然停下腳步:“這東西你哪來的?”
林深心里一動:“在鬼市淘的,怎么了?”
獵人拿起鐵片,臉色變得有些凝重:“這是‘山鬼’的標記,他們是住在黑風山的蠻族,兇得很。你最好別戴這東西在街上晃,容易出事。”
山鬼?林深想起張大爺說的 “山里的部族”,看來就是指他們了。“這標記有什么用?”
“據說他們用這標記記錄狩獵范圍,” 獵人把鐵片放下,“不過也有人說,這是他們祭祀用的符號。我勸你還是扔了吧,不吉利。”
獵人走后,林深看著那枚鐵片和銅環,心里的疑惑更深了。祭祀符號?難道這些蝕紋和某種儀式有關?
晚上收攤時,林深路過一個賣烤串的攤子,聞到肉香,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銅子,咬咬牙買了兩串烤蜥蜴肉 —— 這是西街常見的小吃,肉質粗糙,但味道很辣。
他坐在自己的攤子前,一邊啃著烤串,一邊看著夕陽下的西街。街上的行人漸漸散去,商販們收拾著攤位,遠處傳來酒館的喧囂聲。這陌生的世界,竟然慢慢有了一絲煙火氣。
林深拿出那枚銅環,在指尖轉著。不管它是不是回家的鑰匙,他都要查下去。而這條古城西街,將會是他解開所有謎團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