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里，并沒有真打的要求，只是借位。

但此刻，沈霜玥和林雨薇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雨薇拉遠攝像機，讓大家和兩人保持最遠距離。

“第七場一鏡一次！Action！”

肖峰迅速進入狀態，臉上帶著帝王的憤怒與剛愎自用：“你休要在此危言聳聽！朕乃真龍天子，勝者為王，敗者為寇?！?/p>

“蕭衍死就死了，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用尸骨堆出來的！”

他上前一步，抬手就朝著沈霜玥的臉揮去——

按照設計，這里他會停在半空，沈霜玥眼含淚花，他對她終究是不忍心。

在他的手揮到最高點時——“啪！”

一聲清脆無比、結結實實的巴掌聲，響徹整個片場！

所有人都愣住了！肖峰更是徹底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他剛才真的被打了！

不是借位！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沈霜玥，劇本里沒有這一出！

沈霜玥卻早已瞬間進入狀態，她側著身，一只手輕撫著自己剛剛“被打”而微微泛紅的臉頰，暗中用力搓紅。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臺詞清晰而冰冷：“我不忍心你再造殺孽了?！?/p>

“卡！”

林雨薇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滿”：“肖老師，情緒是對的，但是動作不對！劇本是你要打她但沒忍心打，你怎么真打上去了？這不行！重來！”

肖峰：“？？？”

他簡直要吐血！“不是我！是她......”

“肖老師，”沈霜玥立刻打斷他，眼神無辜又帶著點委屈，但語氣十分專業：“沒關系，拍戲難免有失誤，我們再來一條就好。我沒事的?！?/p>

她這話，聽起來大方又敬業，瞬間堵死了肖峰想控訴的路。

肖峰百口莫辯，臉上還疼著，只能把這口氣硬生生咽下去，咬牙道：“...好，再來！”

“第七場一鏡二次！Action！”

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就在肖峰抬手欲打的瞬間——

“啪！”又是一聲無比清晰的巴掌！甚至比上一次聽起來更響亮！

沈霜玥再次完美演繹了悲傷與驚訝，仿佛真的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然后含淚迅速接上臺詞。

肖峰再次僵在原地，臉都被打偏了，兩邊臉頰都開始泛紅。

“卡！”林雨薇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更加“嚴厲”，“肖老師！怎么回事？！說了是借位！借位聽不懂嗎？你的手要控制??！情緒再飽滿也要在控制之內！你這樣讓霜玥怎么接戲？再來！”

“林導！明明是她......”肖峰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我怎么了？”沈霜玥搶先開口，語氣甚至帶著點疑惑和一絲被誤解的無奈，“肖老師，我只是按照劇本側身躲避，是您的手揮得太靠前了?？赡苁悄霊蛄耍瑳]控制好力度和距離。沒關系的，我們慢慢來。”

她句句在理，態度誠懇，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周圍的工作人員離得遠，看不真切，開始竊竊私語，看向肖峰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責怪——影帝今天狀態怎么這么差？還總失誤打到人？

肖峰看著沈霜玥那“無辜”的表情，又看看監視器后面無表情但眼神冰冷的林雨薇。

終于明白過來——這兩人是故意的！她們在報復！在整他！

可他沒有任何證據！每一次，看起來都是他“失誤”“沒控制好”！

“第七場一鏡三次！Action！”場記板再次打下。

肖峰這次學乖了，手揮得極其小心翼翼，生怕再被“碰瓷”。

然而——“卡！”

林雨薇又喊停了，“肖老師！你這次情緒不對！猶豫什么？你要的是憤怒！是帝王的暴怒！不是小心翼翼！你這樣子像是要打人嗎？重來！”

第四次......“卡！動作不到位！不夠狠戾！”

第五次......“卡！表情不對！你的憤怒呢？”

第六次......“卡！......”

一遍又一遍。

肖峰的臉已經又紅又腫，雖然不是每一次都真的打到，但那結結實實挨的好幾下也夠他受的。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提線木偶，被兩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在眾人面前一次次出丑，偏偏有苦說不出！

他的暴躁和怒火幾乎要沖破天際，卻又被林雨薇“導演”的身份和“專業要求”死死壓住，只能一次次硬著頭皮演下去。

最后，當林雨薇終于“勉強”喊出“過”的時候，肖峰幾乎要虛脫，臉上火辣辣地疼，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射向沈霜玥。

沈霜玥卻只是淡淡地接過助理遞來的冰水，輕輕敷了敷自己那只是微紅的手。

與他腫痛的臉頰形成鮮明對比。

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場精彩的“卡戲”報復與她毫無關系。

林雨薇看著監視器里的回放，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嗯，這條“皇帝失控掌摑發妻未果反自取其辱”的戲，效果非常好，非常真實。

本以為這場戲就這么過了，誰知林雨薇一喊：“遠景拍完，接著拍近景來！”

眾人烏泱泱的把裝備移進了幾十米，肖峰看著離自己只有三五米的大家，長舒一口氣。

這下這么多人看著，總不能再打我了吧。

沈霜玥演到一半，突然舉手：“導演，我覺得，他想打我的時候，我應該是非常傷心?！?/p>

“從他寂寂無名的時候，開始跟隨。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p>

“屬于朱元璋和馬皇后啊，你想要是朱元璋伸手打馬皇后，馬皇后能忍嗎？”

“而且這個角色，三妻四妾，假如你老公忘了本，還打你，你受得了嗎？”

“現在流行爽劇，保護女性觀眾的乳腺，防止結節，我覺得我應該扇回去。”

肖峰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看向導演十分驚訝。

林雨薇思索了片刻，點點頭：“可以試一下，來吧。”

沈霜玥沖著怔愣的肖影帝就是一巴掌，右手打疼了換左手。

左手力氣小了點，林雨薇搖搖頭：“你這一點也不生氣，再試一次?！?/p>

“啪——”

肖峰控制不住表情，林雨薇清清嗓子：“唉唉唉，肖、影帝、啊！注意表情管理！”

著重咬準了影帝二字。

肖峰嘴角扯了扯，臉都麻了，笑比哭還難看。

林雨薇詳裝思索，片刻后點頭道：“行，這主意不錯，這里改了，改成男主沒舍得打，女主生氣打他?！?/p>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雷的肖峰在原地半天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