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yàn)槲以趫觯缓妹鲉枺瑩?dān)心張哈子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來,怕我接受不了。
她說的天冷氣寒,其實(shí)就是指地下河,那里常年不見陽光,所以會顯得天冷氣寒;她問水能不能燒開,是因?yàn)樗疅_的時候,會從底下往上冒泡,也自然就是能不能把那口青銅血棺從河底弄出水面來的意思了。
綜合起來,就是問張哈子這一次能不能救回凌絳。
張哈子聽到這個問題后,反應(yīng)比我快,我剛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經(jīng)開口對吳聽寒講,他沒得你想滴啷個差勁,有么子事直接講就行,沒得必要用黑話。
他繼續(xù)講,再講老,他這五年也不是沒得長進(jìn),你這個黑話他好生想一哈也想得明白。至于答案是么子,你莫問我,我也不曉得。這五年該想滴辦法都想完老,我也不曉得這次能不能把水燒開。
張哈子永遠(yuǎn)都是一個實(shí)事求是的人,并不會因?yàn)槲視y受,就給我說一堆好話。這樣雖然可以暫時麻痹我那敏感的神經(jīng),但等到現(xiàn)實(shí)沖擊而來的時候,我就會承受最大的傷害。
與其如此,倒不如先把丑話說在前面,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如此一來,真到那種絕望的時候,我也不至于被瞬間壓垮。
吳聽寒顯然沒想到張哈子為什么會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還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我。我對著后視鏡沖她笑了笑,然后把我關(guān)于她那句話的分析說給她聽,表示即便張哈子不說,我也已經(jīng)猜透了。
然后我才對吳聽寒講,你放心,這幾年我一直都是滿懷希望然后又滿心失望,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沒那么矯情,不必?fù)?dān)心我。
吳聽寒嘆息一聲,也就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陣,車?yán)锏臍夥粘翋灥挠行┳屓朔咐В谑俏抑鲃诱以掝},問吳聽寒,你是怎么被逼到畫地為牢的?
張哈子聞言,也來了興趣,雖然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但是一對耳朵卻是豎了起來。
吳聽寒聞言,看了一眼窗外,有氣無力的靠在車后排上,這才把她這段時間的遭遇說出來。
原來在我們第一次被困在六道輪回里,遇到斷頭路的時候,吳聽寒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異常,先是王明化找來的那些幫忙的人,說是出殯的時候發(fā)現(xiàn)棺材很輕,但因?yàn)槭苓^王明化的交代,所以誰都沒有開棺看看情況。
現(xiàn)在聽了我們的遭遇,她兩兩印證起來,才知道應(yīng)該是粉館老板娘的尸體消失不見了,他們當(dāng)時是抬了一口空棺材出殯下葬的,所以才會覺得棺材比平日里要輕。
只是那個時候的吳聽寒只知道有可能會出問題,但不知道具體問題出在哪里,所以暫時按兵不動,一直在老司城待著,等著我們回去。
但等了好幾天,不僅沒等到我們回去,還察覺到我和張哈子的氣息越來越弱,她就再也坐不住,讓船老板守好院子,自己就開車出來了。
結(jié)果剛上高速沒多久,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先是車載多媒體不受控制的開始唱起歌來,而且唱的還都是聽不懂的戲腔。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車子壞了,結(jié)果那戲腔唱完之后,唱戲的人竟然還嘻嘻笑了一聲,然后直接喊出了吳聽寒的名字,問她唱的好不好聽。
用吳聽寒的話來說,當(dāng)時她頭皮都發(fā)麻了。這個我能理解,試想一下,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高速路上快速的行駛著,結(jié)果多媒體自己打開了不說,竟然從里面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誰遇到了不會害怕?
所以吳聽寒第一時間就把車停在路邊,靜觀其變----高速路上車速太快,要是出了點(diǎn)什么操作失誤,那就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停好車后,吳聽寒剛要著手處理那個戲腔,結(jié)果已經(jīng)停下的戲腔突然起了一個高音,一聲尖叫之后,那戲腔竟是陡然一轉(zhuǎn),由之前的陽戲變成了陰戲!
按理來說,吳聽寒魂魄完備,應(yīng)該是聽不到陰戲的,但那聲音不知道經(jīng)過什么處理,總之通過車載音響完整的重復(fù)在了吳聽寒的耳朵,或者說是腦海里。
不用吳聽寒細(xì)說,我就知道她當(dāng)時是個什么情況。因?yàn)槲衣犨^陰戲,那是一種直入腦海深處的聲音,無論你怎么堵住耳朵,哪怕是個聾子,都躲不過那聲音的糾纏。
而且那聲音極具蠱惑性,能讓人頭暈?zāi)垦#眢w里的靈魂會止不住的想要鉆出體外,朝著那聲音的源頭跑去。當(dāng)初我和船工伯伯在張家村就遭遇過陰戲,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站在戲臺上跟著它們一起唱戲去了。
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吳聽寒在聽到那陰戲后,感覺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別說是施展匠術(shù)了,就連藏在衣袖里的判官筆都沒氣力拿出來。
而且她還覺得整個天地都旋轉(zhuǎn)起來,一種難以抗拒的惡心感覺很快從肚子里涌上來,感覺只要喉嚨一張開,就能把肚子里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一樣。
但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吐,因?yàn)檫@一吐,吐出來的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三魂七魄了。
所以她強(qiáng)忍著這股惡心,咬緊牙關(guān),生怕會把靈魂給吐出去。但這并不是解決辦法,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能把魂魄給呼出去。于是她又不得不屏住呼吸,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僅僅只是聽吳聽寒這么說,我就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也不知道當(dāng)時的她是怎樣的一種絕望----不呼吸,會活生生把自己給憋死,但如果呼吸的話,又會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呼出去,還是難逃一死。
吳聽寒接著講下去,說她當(dāng)時也以為自己完了,結(jié)果臨死之際,她硬是憑著僅存的一點(diǎn)意識,用手指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衣袖里的判官筆拿出來,然后在自己脖子手腕腳腕上各畫了一個圈,這才敢張嘴大口大口呼吸。
還沒等她恢復(fù)過來,車窗外就傳來一聲接一聲拍打車身的聲音,可她放眼望去,卻什么都看不見,但車身的敲擊聲切實(shí)存在,她甚至都能感覺到車身在隨著這些敲打而左搖右晃。
這說明車外確實(shí)有東西,但她就是看不見,這讓她罕見的出現(xiàn)了自我懷疑。畢竟匠人天生就是和陰人打交道的,不存在她看不見的陰人,除非她的眼睛像張哈子一樣真的瞎了。
而最可怕的是,那些敲擊聲響了一陣之后,就不再敲擊,但整個車身卻是不受控制的朝著馬路中間慢悠悠的挪了過去!
不管吳聽寒怎么打方向踩剎車都沒用,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屁股下的那輛車竟是被人給抬著往中間挪去的!
現(xiàn)在暫時只在邊上還好,等真的挪到了馬路中央,隨便來一輛車撞上去,她和撞過來那輛車的司機(jī)都是十死無生。
還沒等吳聽寒反應(yīng)過來,遠(yuǎn)處就有車燈射來,一輛高速行駛的車輛,朝著她的車身筆直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