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鐵成，沒搭理他，繼續吃著面前的糯米團子。鐵成聲淚俱下，

“孩他娘，以前那些年都是我不對，我就是個畜生。我不是故意想要苛待你，就是喝完酒之后我這腦子不知道咋回事，我瞅你就像大怪獸，”

伺候楊慧吃飯的女傭憋不住笑出聲，葛輝則上前指著鐵成，

“你說話放尊重點，這里是陳府，老夫人是主母...”

楊慧擺擺手，

“葛叔，不用，他就是個混賬玩意，咱們不用跟混賬計較。

鐵成，你總算說了句實話。那我問你，你說我像大怪獸，你為啥不說你媽像大怪獸呢？

她可比我長的嚇人，你咋不打她呢？天底下那么多人，為啥單我像大怪獸？你可真有意思。行了，過去的事了，不想掰扯，你們可以滾了。”

說完這些話后楊慧的目光黯淡下來。他看了一眼鐵家后面那幫孩子，覺得孩子們和大人之間的恩怨沒有關系。

鐵成朝自己的臉狠抽了兩下，

“孩他娘，對不起，我這嘴臭。我這次來是真心實意的和你來道歉的，希望你原諒我這個酒蒙子。”

楊慧聞言“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葛叔，你把孩子們都帶出去。”

隨后葛輝把鐵家的這幫年輕人請出了正房，楊慧被氣得也吃不進去了，

“鐵成，你別拿酒說事。酒喝進人肚子里，沒喝進狗肚子里。你打聽打聽整個棉紡廠那一片，誰家男人喝完酒就打老婆，天天打，往死打。

你既然都說了，你打的是大怪獸，行，我認了，我就是大怪獸。你們請回吧。”

說完楊慧起身就往里屋走，這時鄭向麗狠狠的踹在鐵成的小腿上。鐵成這才反應過來，

“孩他娘，我錯了，你別走。”

鐵成一邊說一邊跪行著要去抱楊慧的腿。就在這時，一只堅硬的大手抓住鐵成的后脖領子，像玩一樣就把他扔出了正屋。

鐵家人還沒反應過來，鐵成就從他們頭頂飛出了正屋。此時他們眼前多了一人，高大，威武，冷酷，眼熟。陳衛東雙手插兜，

“我說各位，你們是來給我媽添堵的嗎？要是這樣的話可別說我陳衛東不講情面了！”

“沒沒沒”

這時鐵力馬上站出來，

“衛東，你別怪我托大，陳老板我肯定是叫不出口的。我哥他那個人嘴笨，他是好人是壞人咱們就不說了，大家心里都有數，

我先說說我們家的不是，這些年我大哥對大嫂...，哦， 不，對楊女士的苛待我們是有耳聞的。但是憑心而論，我們管不了，

我老母親還在我大哥那里奉養，這是其一，再者，天下沒有小叔子替嫂子撐腰的，好說不好聽是不是？

我媳婦是懶了一些，那些年去我哥家從來不伸手幫忙，這是她的不是，也是我的錯。我再拖個大，二叔對不起你們母女，給你們道歉了。”

說完鐵力拉著苗翠給楊慧深鞠一躬。陳衛東點點頭，鐵力的意思表達到了，母親和鐵力一家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就是親戚之間那點事。

陳衛東重重的往地上跺了一腳，用手撣了一下自己那筆直的褲線，

“鐵力先生，苗女士，直說吧，有什么需求。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你們最好直截了當。”

聽見這話苗翠的眼中閃爍出希望的光芒，

“衛...，陳老板，攀親戚的話我就不說了，怕你煩。看在老相識的面子上吧，現在我們全家都沒有進項。能不能給他們父子倆安排個能養家的工作？

啊，當然，有合適的我也可以干，我什么都能干，我現在給飯店刷盤子，多臟多累的活我都能干。”

陳衛東略作沉思，他朝外面的鐵建國招了招手。鐵力和苗翠忙招呼兒子趕緊進來，鐵建國小跑著來到陳衛東身邊，規規矩矩的立在那里。

陳衛東用舌頭舔著后槽牙，好像有什么東西塞在牙縫里，不是很舒服，

“建國能開大車嗎？”

鐵建國聞言打了個立正，

“除了掛車以外啥都能開。”

陳衛東點點頭，

“妥，我給你個地址，明天早上你到那去找一個叫許國強的人。他會給你安排一個開貨車的工作，這工作是給我干活，不會虧待你的。”

鐵建國欲言又止，陳衛東知道他的意思，

“紡織集團那邊你辦個長期病假，病假條我給你解決。反正那邊以后也開不出工資了。”

鐵建國高興的真想拍巴掌，他又有工作了，對象不會再嫌棄他不掙錢了。陳衛東撓著下巴看著鐵力，

“鐵先生...你有什么技能？”

鐵力搓了搓手，

“我...會當領導，哦不，我當過車間主任，對人員管理方面有一定的獨到見解。”

陳衛東肯定了鐵力的說法，

“是啊，要不是你當領導，機車廠能開不出工資嗎？”

這回不單是女傭，連葛輝都笑了。鐵力造了個大紅臉，氣的苗翠在后面懟了他一下，

“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咱們回去吧！”

陳衛東擺擺手，擠兌他們沒有意思，

“我的公司在北城零公里附近有一個中轉庫，需要一個記錄員。但是這個工作需要長期堅守，晚上不能回家，每周有一天休息。

你看看這個工作...”

一聽不能回家，鐵力有片刻的遲疑。但是苗翠一口就答應了，

“行，能掙錢比啥都強。”

陳衛東在心里冷笑，看來鐵力家這陣子是知道了窮的滋味。人一旦窮到一定程度，你身上那些什么體面，自尊，不好意思，都成了狗屁。

家里兩個男人都有了工作，苗翠擦了一下眼角的濕潤。她自己怎么都行，刷盤子的活不也干了嗎！心滿意足的苗翠再次致謝陳老板。

但是陳衛東的話還沒說完，

“至于你嘛，苗女士，你看見我母親這個院子了嗎？里里外外需要一個仔細又信得過的人打理。平時收拾收拾院子里的衛生，侍弄一下花花草草，

最重要的是讓我母親開心，至于你怎么讓我母親開心那就是你的事了。如果你覺得這個工作能干你就留下，每個月三百塊，

如果我母親認可你，每個月一千塊。”

聽見這個數，苗翠的心臟差點沒從嗓子眼里面蹦出來。但是陳衛東的話是啥意思？需要討得楊慧歡心？那我成了啥玩意了？

猶豫間鐵力替她喊了一聲，

“她愿意，完全愿意。”

陳衛東搖搖頭，這兩口子做不了自己的主，都能替對方做主。

一直在院子里的鐵成終于急了，鐵力是陪他們來的，結果人家先如愿了。鐵成重重的一個頭磕在地上，

“孩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