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帶了人，駕著馬車到了明月軒，卻還是只身一人進(jìn)了門。

丫鬟已經(jīng)認(rèn)識(shí)了沈安，迎上來問道：“公子，是否要找媽媽？”

沈安點(diǎn)了下頭，眼睛卻在查看四下情況。

“請(qǐng)公子隨我來?！?/p>

剛走到后院，老鴇就小跑著出來，夸張地說：“大人，什么風(fēng)又把您吹來了？”

“呂庭筠呢？”沈安單刀直入。

老鴇的眼睛亂飄，嘴上說：“您看您，來了就找人?！?/p>

沈安眼神銳利，說道：“我知道您這里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所以不想把動(dòng)靜搞得太大。您直接帶我去找他，我拿了人就走，免得動(dòng)起手來，驚擾您那些貴客?！?/p>

老鴇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游離，隨后又大笑起來：“大人，您說笑了！呂公子就在二樓，我?guī)?。?/p>

說完，老鴇提著裙子走在前面，一路不停地回頭笑著招呼沈安，顯得十分熱情。來到一扇門前，老鴇悄悄指了指門。

沈安用眼神示意老鴇敲門，老鴇本想推脫，但對(duì)上了沈安銳利的眼神，尷尬一笑，輕拍房門。

“呂公子，幫您拿了茶點(diǎn)來，您開開門?！?/p>

房門里腳步輕盈，開門的人是月璃。

沈安跨進(jìn)門去，不理在門口驚呆的月璃，兩步就到了桌邊，一把鉗住呂庭筠的肩膀。

呂庭筠痛得叫出聲來，喊道：“你這廝，我還沒去找你麻煩，你怎么總來找我的麻煩！”

沈安鉗得更緊，說：“跟我回緝事司一趟，有些事情要問你?！?/p>

“你有什么事情要問！”

“你可回過家？”

“不曾回過，那又如何！”

沈安冷笑一下：“這么說來，你是確定令尊已故，不想理睬了？”

呂庭筠看向月璃，見月璃正站在門邊，用帕子擦拭著眼角。

“月璃，你都知道了？”呂庭筠的聲音有些顫抖。

月璃淚眼婆娑，帶著哭腔：“庭郎，他們與我說過，但我不信。這樣說來，果真是你嗎？”

“月璃，為了與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行?！?/p>

沈安將呂庭筠提起，一手?jǐn)堖^他的肩膀，帶著他下了樓，穿過大廳，上了馬車。

審訊室里，呂庭筠雙手反綁，跪在房間中央，雙目低垂，面無表情。

“呂庭筠，你做過什么？”沈安凝視著呂庭筠，朗聲問道。

“我做了什么？”呂庭筠抬起臉，迎上沈安有些憤怒的眼神，“大人，我在明月軒飲茶，是你將我抓來，是我應(yīng)該問您要做什么吧？”

“你前幾天可去過藥房？”

呂庭筠微微一怔，答道：“去過，那又如何？”

“你買了什么？”

“附子。”

沈安冷哼一聲：“你買附子做什么？”

呂庭筠聽到這話，竟笑了出來：“大人，你不知道附子是做什么的？”

“你說說，我聽聽，看我知道的對(duì)不對(duì)?！?/p>

呂庭筠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能救人性命，也能殺人于無形。”

“那你是想救人，還是殺人？”

呂庭筠毫不避諱地看著沈安，答道：“他可沒病，有力氣的很，自然用不著我去救他性命?！?/p>

“那你買附子是做什么？”

“大人明知故問，我自然是想殺他。”

沈安與蕭珩對(duì)視一眼，他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希望自己抓錯(cuò)了人。

“你是如何做的?！?/p>

“將附子放入酒中，又將酒送去給那老混蛋喝了。”

“但私宅的丫鬟沒提到酒中有附子。”沈安還不想放棄。

呂庭筠冷笑一下：“大人說笑了，這東西怎么能留下？我撈出去了，隨手扔在池塘里。”

“他是你的父親，你為什么要?dú)⑺?！?/p>

“那老混蛋要占了月璃，月璃不肯，他便要用強(qiáng)，我殺他，那是替天行道！”

“你如何證明他是因你而死?！鄙虬舱Z氣有些急切。

“我將泡過附子的酒給了他，他死了。我成功了，我救了月璃。我殺了他！”呂庭筠情緒激動(dòng)起來，臉上滿是興奮。

沈安突然有些焦躁，叫了人來，將呂庭筠帶了下去。

“他沒有說謊，句句屬實(shí)?！笔掔耠m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shí)如此。

江沐雪打開門，從隔壁出來。

“怎么樣？”蕭珩望著江沐雪，焦急地問道。

江沐雪搖搖頭。

“按你的說法，附子煎煮不夠會(huì)導(dǎo)致中毒，但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煮，真的會(huì)因?yàn)檫@事導(dǎo)致中毒嗎？”蕭珩問道。

“泡酒確實(shí)會(huì)讓毒物析出，但需要一些時(shí)間。”

“從時(shí)間上看，他得到附子到給私宅送酒，一共也不到一個(gè)時(shí)辰。”

“這樣說來，汪嵐的死因可能仍有可疑？”蕭珩自言自語道。

“但呂庭筠已經(jīng)認(rèn)罪，若沒有新的證據(jù)，很有可能會(huì)就此結(jié)案?！鄙虬部聪蚪逖瑔柕溃骸敖蠓颍氵€有沒有其他辦法？”

江沐雪靠在柱子上，食指彎曲放在嘴邊，用牙齒啃咬著自己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半晌，她才說道：“只有證明他不是死于中毒，才有希望?！?/p>

“那要如何證明？”

江沐雪站直身子，正色道：“剖尸?！?/p>

這次，兩人沒再反對(duì)，只是低頭沉默，像是在思考。

“生附子在酒里確實(shí)會(huì)析出毒物，但是，時(shí)間太短，很有可能那酒是無毒的。”江沐雪說道，“如果因?yàn)楦阶又卸舅劳?，那死者的心臟就會(huì)出現(xiàn)異常。只要查看心臟，就能知道死者是不是因?yàn)楦阶又卸径??！?/p>

沈安思考良久，說：“知道了，我去呂家，說明情況，懇求他們同意。”

“沈安，幫我告訴他們，如果同意，我會(huì)盡力修復(fù)遺體?！?/p>

“知道了?！?/p>

說完，沈安便起身出門，看上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蕭珩望著江沐雪，說：“不要擔(dān)心，是他自己下毒，算不得用藥不慎，你不一定會(huì)有事?！?/p>

江沐雪笑笑：“你看上去為什么比我還緊張？是怕我被打死了沒有幫手嗎？”

蕭珩皺起了眉頭，問道：“你為何如此淡定？”

“你們都這么幫我，而且現(xiàn)在連死因都沒確定，提前緊張豈不是很虧？”說完，江沐雪上前推起輪椅，“去喝茶，沈安還要很久才會(huì)回來呢。”

蕭珩安分地坐在輪椅上，任憑江沐雪推著他前進(jìn)。他搞不懂這個(gè)人。

到了寧心居，江沐雪熟練地給蕭珩拿了棋，倒了茶，又給自己拿了本書。

“你真的不害怕？”蕭珩忍不住，終于還是問了。

江沐雪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表情，才苦笑著看向蕭珩，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