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馳，在呂家門口停下。

一個(gè)小廝見門口來人，沖門外喊道：“來人是誰？”

長青跳下車來，跑到門前：“我們找江大夫！”

小廝看那人眼熟，問：“您是不是來過？”

“對，我們來過，有急事，找江大夫。”

“是誰？”門里傳來阿源的聲音。

“阿源，是我！”

阿源連忙開門，見長青一臉焦急，問道：“怎么了？”

“是公子，公子他……我說不清楚，夫人呢？”

“在里面，先去把公子抬下來。”

兩人跑到馬車邊，掀開簾子，只見蕭珩側(cè)身躺在地板的軟墊上，面色慘白，而箏兒則跪在旁邊，護(hù)著他的頭。

長青跳上車，將蕭珩抱了下來，放在輪椅上，推進(jìn)了府中。

阿源先行一步，沖到郭綾房中。

江沐雪正在為郭綾針灸，聽見門口有聲音，抬起頭來。

“阿源？”

“夫人，公子來了。”

不會(huì)追過來讓她回家的吧？

江沐雪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繼續(xù)針灸，口中說著：“你幫我告訴他，我過幾日再回去。”

“不是，公子像是病了。”

“病了？”江沐雪猛地抬起頭，“發(fā)熱了嗎？”

阿源朝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不……不知道。”

江沐雪將手里的針放回針包，走到門口，順著阿源目光的方向望去。

蕭珩癱坐在輪椅上，眉頭緊鎖，口咽緊閉，面色晄白。

“這是怎么了？”江沐雪看向長青。

長青急火火地過來，說：“夫人，公子腰痛的厲害，我已經(jīng)擦了藥油，但是沒有一點(diǎn)好轉(zhuǎn)。”

錦蘭探出頭來，說：“去隔壁，我去鋪床。”

江沐雪點(diǎn)了下頭，搭上了蕭珩的手腕。

脈緊如弦，是痛癥。

“蕭珩？”江沐雪喚道，“蕭珩，能聽見嗎？”

蕭珩沒有睜開眼，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江沐雪松了口氣，至少還有意識(shí)。

錦蘭從房間里跑出來，說：“江大夫，床鋪好了。”

“長青，快進(jìn)去。”

“是。”

長青將蕭珩從輪椅上抱起，沖進(jìn)房間，將他放在江沐雪的床上。

蕭珩的身體蜷縮起來，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

江沐雪在床邊蹲下，望著蕭珩緊閉的眼睛，說：“你哪里痛，告訴我。”

蕭珩從牙縫里擠出一個(gè)字：“腰。”

腰痛……舊傷復(fù)發(fā)、外傷、腎炎、尿路結(jié)石……

她的腦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可能性，但是，這里什么儀器都沒有。

只能靠體格檢查了。

她伸出右手，在肋脊角按壓下去。

“痛嗎？”江沐雪問道。

蕭珩搖了搖頭。

江沐雪習(xí)慣性的將左手放在腎區(qū)，卻突然意識(shí)到自己的左手包著紗布，于是，她換了右手放在腎區(qū)，將左手敲在右手背上。紗布卸掉了力氣。

不行，這樣沒有任何作用。

她想著讓人幫她摳一下，但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于是，她轉(zhuǎn)過身，伸出左手，對箏兒說：“幫我拆了。”

“小姐……”

“快。”江沐雪的語氣果斷，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箏兒伸出手去，兩下就拆掉了紗布，露出猙獰的傷痕。

江沐雪將右手放在腎區(qū)，左手握拳，敲在右手背上。

好痛。

江沐雪的身體抽了一下。

“痛嗎？”江沐雪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有些嘶啞。

蕭珩像是猶豫了一下，牙齒咬得更緊，又搖了搖頭。

見他猶豫，江沐雪又問了一遍：“真的不痛嗎？”

“不痛。”蕭珩僅發(fā)出了氣聲。

應(yīng)該不是尿路結(jié)石或是腎病。

她一只手撩起蕭珩的衣服，一只手順著脊柱觸診，沒有問題。

直到手滑到髂后上棘附近，按壓下去。

蕭珩的呼吸突然屏住。

“痛嗎？”

蕭珩顫抖著點(diǎn)點(diǎn)頭。

不幸中的萬幸，應(yīng)該只是舊傷復(fù)發(fā)。

“錦蘭，我的針呢？”

錦蘭捧著針包上前，江沐雪取了針，飛快地刺入穴位。

很快，蕭珩的呼吸變平穩(wěn)了下來，緊皺的眉頭似乎也松了松。

江沐雪長舒一口氣，對著身后說：“長青，你盯著他，我去抓些藥來。”

剛站起身，蕭珩便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江沐雪的衣角，半睜著眼睛看著他。

那眼中竟帶了些恐懼。

“我去去就回來。”江沐雪說。

蕭珩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但還是松開了手。

錦蘭上前，說：“江大夫，我跟您過去。”

“不用，錦蘭，你去隔壁盯著郭管家，一炷香以后將他的針拔掉。我就在這邊，有事來找我。”

錦蘭看看床上的人。剛才，這幾個(gè)人叫江大夫“夫人”，那這個(gè)人一定是她的夫君了。

“好，江大夫，您放心吧。”錦蘭說完，便去隔壁郭綾的房間了。

江沐雪正要出門，箏兒便追上前，一步不離地跟著。

剛出房間，江沐雪便看見呂硯秋和呂紈萱站在不遠(yuǎn)處，向她看過來。

江沐雪將左手的袖子剛下放了放，蓋住了自己的手，迎上前去。

“夫人，您怎么出來了？晚上風(fēng)大，您還是回去吧。”

呂硯秋朝江沐雪身后看了看，是那天來送桂花糕的丫頭。

“剛才有人說，一個(gè)公子過來找您？”呂硯秋問道。

江沐雪看了看呂硯秋身邊的呂紈萱，說：“是我夫君。他沒什么事，就是有點(diǎn)不舒服，所以過來找我。你不用擔(dān)心，明天我就讓他走。”

“不不不。”呂硯秋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gè)意思。我是怕怠慢了。”

江沐雪勾起唇角，低聲說：“他過來不是什么大事，也沒什么意義，只是找我治病，您別放在心上。”

呂硯秋突然有些尷尬，說：“懂，我懂的，江大夫。我現(xiàn)在就讓人收拾客房。”

“不用了，他現(xiàn)在也不方便移動(dòng)，明天就走了，在那兒就行。您快回去休息吧。”

呂硯秋見狀，也不便多說什么，于是點(diǎn)頭示意后，回了房間。

見呂硯秋她們走遠(yuǎn)，江沐雪低發(fā)牢騷：“真是的，跑過來干嘛？找杜懷安不就行了。”

箏兒也跟著嘆了口氣：“長青是要去找杜太醫(yī)的，但公子就想著小姐。”

“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江沐雪轉(zhuǎn)過身，“還有你，你跟過來干嘛？”

箏兒微微噘嘴，像是有些委屈，說：“我本來就要過來的，公子原本就答應(yīng)我，讓我明天過來找你的。反正，從現(xiàn)在開始，你去哪兒，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