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云濘被喊走是真的有事。
那名弟子告訴他,千符散人回極門了,并且知道了他的身世,點名要見他。
他是單家庶出的弟子,單家自身就不是什么修仙大家,他這種庶出的孩子自然不會受到什么重視,可他的母親卻不簡單,是宋家的大小姐。
只可惜宋家沒落,他們才不得不在單家寄人籬下。
但他母親臨終前透露,那極門的千符散人乃是百年前的宋家旁系血脈,如今宋家只剩他跟單云淡這兩條血脈,那宋今也必要對二人多加照顧。
單云濘一開始并不想暴露,這是他給自己留的一大退路。
只是,
他想起那日被扒光隨后像丟垃圾一樣的恥辱,臉上猙獰,他勢必要那人生不如死。
單云濘帶著單云淡見到宋今也的時候,兩人還只看到一個清瘦的背影,就感覺無形的威壓沖二人襲來。
單云濘臉色一變,幾乎要跪下,但他勉強撐起身體,強撐道:“晚輩單家云濘,拜見千符散人?!?/p>
宋今也偏頭,她生的一副厭世模樣,那雙黑眸狹長,盯著人的時候就像是被陰暗的蛇纏上,莫名背后濕了一截。
她的唇色很紅,臉色卻白,不同于江攸虛弱的慘白,她的面色是那種久久不見太陽的蒼白,眼神卻又尖銳,給人的感覺就像洞穴中黑暗的潮濕。
“你是宋家人?”
單云濘心頭緊張,臉上卻端著,“是,聽聞千符散人也是宋家子弟,我”
他的話尚未說盡,宋今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她的眼神就二人身上打量,目光在單云淡身上頓住,原先打算離開的想法也收回,她沒去搭理單云濘,反而是沖單云淡抬了抬下巴。
“你今年多大了?”
單云淡受寵若驚,沒想到千符散人會跟自己對話,她小心的抬眼:“下月便十九了。”
宋金也輕聲:“倒和她年紀相仿?!?/p>
她的聲音很輕,單云淡沒聽清,下意識問了一句:“什么?”
單云濘剛想替單云淡這種放肆的行為解釋,宋金也抬了抬手,“無事。”
“聽聞你們二人,被人欺負了?”
單云濘還沒來得及開口,單云淡就揚聲道:“是!還請姨祖替我們做主!”
單云濘被單云淡的話嚇了一跳,誰人不知千符散人最忌諱攀親帶故,更何況宋今也的模樣十分年輕,這一聲姨祖,不就是踩著人家雷點上嗎?
果不其然,宋今也微微蹙眉,她看著那張跟記憶中的同樣稚嫩的臉,道:“既然入了我極門,那喚我師姐便可。”
“好!師姐,那人委實囂張,從第三閣便開始欺辱我......”
見單云淡居然提起江攸,單云濘不贊成的皺眉,可見宋今也臉上并沒有明顯的不悅,他就也沒有說話。
只是盯著宋今也的側臉,鬼使神差的生出了別的心思。
—
因著宋今也的到來,對單云淡的態度也說的上不一般的好。
單云濘第二天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將跟江攸的約定拋之腦后。
殊不知江攸也分不出時間來赴約。
她看著雎長殿外頭的鶯飛草長,有些目瞪口呆,連忙跑去找枕雪真君。
她原以為枕雪真君在喂完藥疏通完靈脈就離開,沒成想還沒等她跑幾步,就在不遠處看到了那到清冷的身影。
看著江攸噔噔噔的跑過來,枕雪真君極為隱晦的笑了笑,他肩膀微微打開,似乎準備好了接住跑過來的小弟子。
可江攸卻極為有距離感的停下,她指了指外頭的春意盎然,又拿手比劃著。
雎長殿外頭不是常年風雪嗎,為什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枕雪真君大概猜到了江攸的意思,只是他面色不顯,只是將目光一直放在這個格外活潑的弟子身上,似乎看不夠一樣。
直到江攸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臉,他才移開視線。
“你現在身子骨還有待修養,先靜養一段時間?!?/p>
江攸皺眉,又從儲物空間中拿出紙筆,寫上幾個大字,展開在枕雪真君面前。
那雙淡色的眼眸落在紙上,在江攸期待的目光中,他輕笑,似乎與外面的春風融為一體。
“倒是提醒為師了,為師是應該好好監督你的文墨功夫了?!?/p>
修長的指尖將江攸手中的紙攬過,他淡淡點評。
“字寫的實在有些牽強了?!?/p>
江攸:“?。。。 ?/p>
她奪過紙,哼哧哼哧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
“我要下山!”
枕雪真君好整以暇的支起胳膊看著江攸,他同樣在紙上寫下:“若是執意下山,九千階獨自走完便放你下山?!?/p>
一排瀟灑飄逸的字列在江攸的字邊上,本來江攸的字不丑,如今倒也顯得幾分丑來。
江攸:“......”
以前怎么沒發現師尊還有這種惡趣味。
許是江攸臉上的控訴太過明顯,枕雪真君獨自在心底欣賞了半天才舍得開口。
“你要尋的那人,此刻正安安分分的等著你,你不若等自己身體養好再去尋他,人又不會跑了?!?/p>
若是跑了,為師再給你抓回來便是。
江攸眼睛瞪得好大,她張了張嘴,忘記了不能說話,話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懊惱的拿過紙,想再寫些什么,沒成想又被枕雪真君抽了回去。
他慢條斯理動作極其好看的將這張紙收好。
“為師略懂一些占卜術,你心系的那人如今可好好的,是新弟子中的一員?”
江攸眨了眨眼睛,看著枕雪真君頭上不知道何時漲到75的好感。
她湊近拉了拉師尊的衣角,不斷眨眼暗示。
想學。
枕雪真君無動于衷,只是身體稍稍朝后靠了靠,一個很適合擁抱的姿勢。
“若是想學,便安分修養好自己的身子,屆時想學什么為師都能教?!?/p>
江攸眼睛亮起,瞎比劃了一通,屁顛屁顛就跑了,絲毫沒注意身后的人有些失望的眼神。
枕雪真君盯著江攸離開的方向,確認江攸不會回來之后,才略帶疑惑的打開了已經被他全部看完的書籍。
《乖徒培養手冊》
他憑著記憶翻開那一頁,
乖徒需求不能一味的縱容,偶爾要給機會讓乖徒知道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
枕雪真君微微點頭,贊同。
他又往后面翻了一頁。
乖徒若是撒嬌,那便是很依賴的表現,此時只需要抱住乖徒答應他/她的小要求就好了。
枕雪真君合上書,面無表情的想。
難不成他還是太過于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