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池子里的東西呢？”老者又問。

“什么池子？”楚行一臉茫然，“弟子愚鈍，不知前輩說的是什么。”

“還裝？”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你當老夫是瞎子不成？那一池洞天源髓，三十年的積累，被你小子一口氣吸了個干凈！還有那三枚種子，也一并交出來。”

楚行心中劇震。這老頭，竟然什么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時候來的？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若這老者對自己起了惡意，恐怕自己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里，他背脊驟然發涼，冷意直透心底。

可轉念一想，怕也沒用，索性不再遮掩。

眼看老者一臉篤定自己的樣子，楚行也不裝了，一臉光棍地說道：“前輩，您這話可就不對了。那池子里的東西，是我憑本事找到的，自然就是我的。至于什么種子，我可沒見過。”

“好小子，有膽色。”麻衣老者被他這副無賴樣氣笑了，“老夫守在這里三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么膽大包天的。”

楚行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卻微微一收，看著老者，忽然鄭重地抱拳躬身。

“原來是前輩出手相助，弟子楚行，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麻衣老者臉上的笑意一僵，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訝：“哦？你怎么知道是老夫出的手？”

“弟子不敢欺瞞前輩。”楚行直起身，神情認真，“當時弟子命懸一線，那血咒之靈的力量卻突然出現了一絲滯澀，給了弟子喘息之機。弟子當時便心存疑惑，如今見到前輩，才恍然大悟。”

老者聞言，重新打量了楚行一番，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絲贊許。

“好小子，心思倒還算縝密。”

楚行心中一動，看著老者，試探性地問道：“前輩，您是這丹堂的長輩？可為何弟子從未見過您？”

“老夫不是丹堂的人。”老者淡淡地說道，“你也可以當老夫，只是個看門的。”

看門的？楚行心里一萬個不信。能看守這種地方三十年，豈是尋常人物？

“那前輩，您看的……是什么門？”楚行壯著膽子，再次問道。

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問道：“三十年前的事，你可有耳聞？”

楚行一愣，想起了慕晚晴說過的話，三十年前一場丹武兩道自相殘殺，長老顧觀瀾成為掌門后，整頓了玄星閣，并保留了丹堂。

他回答道：“聽聞過一些。”

“哦？”老者來了興趣，“說來聽聽，你都知道些什么？”

“聽聞是丹武之爭。”

“丹武之爭？”老者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濃濃的嘲諷，“一群蠢貨罷了，丹道武道，殊途同歸，皆可通天，有何可爭？那不過是對外的一個幌子。”

“幌子？”楚行一愣，這與他聽到的說法大相徑庭。按理說，慕晚晴沒理由在這件事上騙他才對。他突然意識到這是連師姐也不了解的實情。

老者沒有理會他心中的疑問，反而沉聲道：“三十年前，丹堂有一位長老，驚才絕艷，癡迷于上古丹方。他無意間闖入此地，發現了這里的秘密。”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通往丹道巔峰的捷徑，卻不知，也打開了災禍的大門。”

楚行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他被那血咒之靈控制了？”

“控制？”老者搖了搖頭，“比那更糟。他被侵蝕了心智，妄圖以血肉為引，煉化此地的陣眼，結果引得此物徹底暴走，釀成大禍。宗門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勉強將他鎮壓，并將此地徹底封鎖。”

楚行聽得心神搖曳，三十年前那場血腥內亂的真相，竟是如此！

他看著老者，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前輩，那血咒之靈，究竟是何物？”

方才那種撕心裂肺的折磨還殘留在身上，像是陰影般揮之不去。

“老夫也不知其名姓，不知其來歷。”老者答得干脆，眼中卻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只知道，它不該存于此世。它會腐蝕心智，撕裂魂魄，任何接觸到它的生靈，都會被它徹底吞噬，化作其壯大的養料。一旦讓它逃出此地，便是滔天大禍。整個北辰域，甚至整個永昌王朝，都將化為一片死地，再無生靈。”

“吞噬……化作養料……”

楚行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幾個字，這個能力倒是和噬源珠有點像，但是卻又有不同。

他聲音干澀地問道：“前輩是說，這東西……根本不是尋常的妖物邪祟？”

“嗯。”老者點了點頭，抬起手指，指向了那座巨大丹爐的下方，“玄星閣之所以建在此地，并非因為這里靈氣充裕，而是為了鎮壓一口井。”

楚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腳下的地面似乎都變得滾燙起來。

“一口井？”

“里面連接著未知之地的裂隙。”老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我們的創派祖師，當年游歷至此，發現了這口裂隙，并從中感受到了大恐怖。于是他布下大陣，創立宗門，目的，就是為了讓后輩子弟，世世代代鎮守于此。”

楚行徹底呆住了。

玄星閣開宗立派的真相，竟然是為了看守一口通往異世界的井？

這個消息，比他得到噬源珠還要讓他感到震撼。

“那三十年前的內亂，豈不是說……”

“不錯。”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疲憊，“那位長老的瘋狂舉動，不僅釋放了那東西，也讓祖師留下的大陣，出現了一絲無法修復的裂痕。這三十年來，老夫守在這里，就是為了防止那東西再次作亂。”

楚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這里會被封鎖，難怪會有那三十年不散的丹煞。

他又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那個玉盒：“前輩，那這三枚種子？”

“也是幌子。”老者看了那玉盒一眼，淡淡道，“是當年為了封鎖此地，對外宣稱的說辭罷了。為的就是給那些好奇心重的小輩一個念想，卻又不敢真的進來送死。”

楚行看著手中的玉盒，一時無語。搞了半天，自己拼死拼活找到的寶貝，竟然是個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