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弟子慌忙行禮，裴臨風(fēng)更是臉色一白，低聲道：“弟子拜見傅長老。”

慕晚晴神色一怔，心緒驟然收斂，急急上前一拜：“師尊。”

傅凌川目光在眾人之間掃過，最后停在自己弟子臉上，眉頭輕輕一皺：“慌慌張張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師尊。”慕晚晴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是裴臨風(fēng)！他……他以入職考驗為名，逼楚行進入了丹煞廢墟深處！如今一個時辰已過，生死未卜！”

傅凌川的目光，緩緩的從自己弟子身上移開，如同兩柄冰冷的刀子，落在了裴臨風(fēng)的身上。

“裴臨風(fēng)。”

僅僅是三個字，便讓裴臨風(fēng)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他連忙辯解：“長老明鑒！是那小子自己狂妄自大，非要進去，弟子……弟子也曾勸阻……”

“裴臨風(fēng)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傅凌川冷冷的目光打斷，仿佛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傅凌川依舊保持沉默，目光如冰，緩緩掃過裴臨風(fēng)，神情愈發(fā)凝重。

他何等閱歷，自己弟子幾句簡短的話語，再加上裴臨風(fēng)那幾句慌亂的推辭，便足以讓他看出端倪。他能清楚地察覺到，少年心性，暗藏妒意，為了在慕晚晴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特意設(shè)下過高的門檻，想要借此博得她的注意。

但當(dāng)局面漸漸失控，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急于將責(zé)任推得一干二凈。

“胡鬧！”

傅凌川打斷了他的辯解，“那廢墟深處連接地心火脈，三十年前的氣息日漸濃郁，連內(nèi)門執(zhí)事都不敢輕易靠近！你讓他一個淬體境的雜役進去？你這是讓他去送死！”

傅凌川這番話落下，慕晚晴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重重抽走了氣力。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發(fā)抖，胸口起伏卻遲遲吐不出半口氣。

原本心底最后的一點希望，此刻像風(fēng)中殘燭，被無情吹滅。

“不可能……”她低聲輕顫，連聲音都不可聞，眼底卻漸漸浮起一抹死灰。

可下一瞬，那死灰之下，又猛地燃起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情緒。

就算……真的沒有生還的可能。她也要親眼去看，哪怕結(jié)果是壞的。

慕晚晴再顧不得什么師徒之禮，身影驟然一動，已是全力催動元力，朝著那片漆黑的入口撲去。

“站住！”

傅凌川臉色一沉，身形未動，只是伸出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頭。

那股力量無聲無息，卻像是一座山岳，讓她寸步難移。

“師尊，放開我！”慕晚晴回頭，眼中滿是哀求與決絕，“我要去救他！”

“救？”傅凌川面色不變，聲音里卻透著一絲失望，“一個淬體境，困在廢墟深處一個時辰，早就灰飛煙滅。你現(xiàn)在進去……除了把自己也搭進去，又能如何？”

語調(diào)平淡，威勢卻不容反駁。

慕晚晴沒有回應(yīng)，眼中蒙上一層朦朧的霧氣，整個人微微顫抖，心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絕望。

傅凌川盯著自己弟子片刻，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色。

自己的寶貝徒弟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自幼隨自己修行，又因天生丹心圣體，心如寒玉，心境澄明，從未受外物擾亂。處事冷靜，極少因旁人而動容。

連門中長輩都常言，她的心境遠(yuǎn)勝許多閉關(guān)數(shù)十載的丹師。

可近來，卻一再因同一個人失了分寸。

上次，是個外門弟子，晚晴竟主動開口，讓自己出面調(diào)停，實屬罕見。如今，又因一個區(qū)區(qū)淬體境的雜役，她幾乎當(dāng)眾失態(tài)，言辭激烈，甚至要冒險沖入丹煞廢墟。

而那兩人……偏偏都是楚行。

傅凌川眉頭緩緩擰起，心底隱隱升起一絲凝重。

若只是偶然，他絕不信。這個楚行，究竟有何特別之處，能讓晚晴的心境接連動搖？

她從小在自己門下，心性沉穩(wěn)，不該如此。若再繼續(xù)下去，恐怕會在修行大道上留下裂痕。

想到這里，傅凌川目光微沉，心中對那個叫楚行的名字，再次生出了一抹說不清的審視。

慕晚晴忽然抬眸，壓著顫意開口：“師尊，還記得丹堂庫房那株百年龍血草嗎？”

傅凌川一怔。

他當(dāng)然記得。那株生機被憑空抽干，卻無半點火燒痕跡的百年靈草……那霸道而精純的吞噬手法，至今仍讓他百思不解。可晚晴此刻提起這個，是何用意？

慕晚晴見他神色變化，知道他想了起來，連忙說道：“那株龍血草的事，便是他所為！”

“你說什么！”傅凌川聲音驟然一沉，眼神微凝，緊緊看著她。

慕晚晴沒有再多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旁的裴臨風(fēng)卻滿臉茫然，心中直冒冷汗：龍血草？這兩人到底在說什么？自己明明記得，當(dāng)初慕晚晴還親口解釋過，說是練習(xí)控火術(shù)時沒掌握好火候，才誤引藥力，把那株龍血草毀了。

可現(xiàn)在怎么又變成了楚行的手筆？話里話外，像是在暗中牽扯著什么天大的秘密，他一句都聽不懂，只覺得越聽越糊涂。

傅凌川胸口起伏，神色在陰沉與凝重之間反復(fù)變幻。龍血草被抽空的詭異痕跡，他曾親眼查驗過；而晚晴今日的失態(tài)，也絕非虛言。兩者疊加，他已無法視若無睹。

他目光冷冷望向那片漆黑的廢墟入口，心底再三權(quán)衡，終是生出一個念頭：此子若真有那般手段，便絕不能死在這里！

“你們，都待在此地，不許妄動！”

話音落下，他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清寒流光，瞬息沒入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廢墟之內(nèi)，丹煞如潮。

楚行將萬化歸一訣運轉(zhuǎn)到極致，身體像一個無形的漩渦，將周圍那些足以致命的丹煞血咒之力，盡數(shù)拉扯過來。

這些狂暴的能量一入體，便被功法馴服成溫順的溪流，爭先恐后地涌向丹田。

噬源珠興奮地震顫著，將這些駁雜的能量盡數(shù)吞下，經(jīng)過層層煉化，一滴又一滴漆黑如墨的噬源液，在他的丹田深處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