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房內,傳來痛苦的哭聲。
“明月,我的明月啊……”
老夫人醒了,曲凌隔著老遠就聽到她凄厲的聲音。
剛邁進去,就看到老夫人的手指擰著曲裎的衣袖,雙目赤紅,“明日你就去上折子,我要宋氏那個毒婦立刻償命。”
“祖母,您不可如此激動。”曲凌眼淚說來就來,上前去抽出曲裎的衣袖。
“天快亮了,爹快去小憩一會,上朝若是精神不濟,陛下是要怪罪的。”曲凌說。
曲裎擔憂的看著傷心欲絕的老夫人,猶豫。
“這里有我,還有姨娘,爹不用擔心。”
老夫人哭著自己的女兒,眼淚橫流,不斷的用手捶打著胸口。
“錯了,當年就錯了,不該讓宋氏這個賤人進門,蒼天啊……”
曲裎擰眉,囑咐曲凌,“你祖母過于悲痛,說的話都是胡言,不管說什么,你告訴爹,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曲凌點頭。
待曲裎走后,曲凌才說,“祖母,宋氏她殺姑姑,是害怕姑姑會報復連枝。”
她垂下眼瞼,一字一字提醒,“她只顧為自己的女兒打算,絲毫不顧祖母失去女兒是何等心疼。”
老夫人如夢初醒,滿腔的憤恨似乎找到了出口,“把她叫來,把曲連枝給我叫來。”
翠縷悄悄看了眼曲凌,生出一股寒意。
她在府中多年,見識過老夫人和宋氏的陰狠,可她覺得,都不如大姑娘干凈利落。
宋氏尚且有顧慮。
大姑娘做事全然不顧后果。
或者說,大姑娘已經把自己和長公主綁在一起,才這般肆意妄為。
翠縷急急忙忙退出去。
半盞茶的功夫后,曲連枝走了進來。
還未開口,老夫人就抓著手上的白綾扔到她面前,“你也去死,你們母女,全部去死。”
曲連枝倔強的抬著頭,“我娘犯了錯,可我有什么錯?”
“我是宋家的外孫女,我姨母是皇后娘娘,祖母現在逼死我,就不怕皇后娘娘事后算賬么?”
到了這個地步,曲連枝也清楚,示弱沒有用了。
曲毅就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老夫人跟前,“祖母,姐姐無辜啊。”
堂堂男兒,哀聲懇求,“您殺了姐姐容易,可姨母向來疼她,真的問起來,只怕連父親都會被連累。”
他膝行上前,磕頭求情,“她不好,您打也行,罵也行,求您別真的動怒。”
曲毅的話有私心,也有幾分真心。
大理寺來人,他就在靜觀其變,直到證據確鑿,娘被帶走,他難受之余生出一絲僥幸。
娘不在了,斷了腿的大哥如何與他相爭。
萬一祖母沖動之下殺了姐姐,宋家就徹底得罪了,到時候他的前程,也會受到阻礙。
“滾,都滾。”老夫人最終氣力不支昏厥過去。
曲連枝起身就走。
曲毅意味深長的看了曲凌一眼,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他在回廊轉角堵住了曲凌。
“是你害了我娘。”他伸出手想掐曲凌的脖子,卻被素商擰住手腕抵在柱子上。
曲凌云淡風輕,“有話好好說,動手不好。”
曲毅渾身散發戾氣,“賤人,你敢……”
“教教二公子日后怎么和我說話。”
素商另一只手熟練的捶在曲毅的嘴巴上。
曲毅感覺牙齒都松了幾顆,眼冒金花,一股腥甜之味涌入口中。
“真臟。”素商嫌棄的將手在曲毅的衣服上擦了擦。
曲毅臉上還浮著沒有消散的猙獰,“誰允許你害我娘的。”
曲凌攤手,“她不死,你永遠當不了世子。”
“放屁,”曲毅咬牙切齒,“只要大哥殘廢,我肯定能當上世子。”
“然后呢?”曲凌笑吟吟的說,“你娘懷疑是不是你故意害了你大哥,時間久了,這樣的懷疑在她心里就會落實,她就會罵你踩著你大哥上位。”
她指尖微動,“你看,現在多好,你娘不是我殺的,也不是你殺的,你不需要有負罪感,可好處是你得的。”
曲毅神色晦暗,激動的心情有一點平復。
夜風穿過回廊,吹散曲凌的低語,“你手上干干凈凈,卻白得世子之位,這筆買賣,不劃算么?”
曲毅發出詭異的低笑,“好一個嫡長姐啊。”
曲凌示意素商放開他,“我與你沒有任何沖突,我只為自己謀一容身之處,至于侯府,全都是你的。”
“你大哥的腿,若是太醫好好的醫治,有痊愈的可能,我聽說受了傷的人,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吃了傷口久久不能愈合。”
她別有用意的笑了笑,“算了,到底是你親大哥……”
“哪些東西?”
曲毅眼底全是扭曲的**,“我問哪些東西是他不能吃的?”
“我怎么知道,”曲凌說,“你在國子監的同窗中,不是有穆家公子么?他父親是德高望重的太醫,你問他就是了。”
曲毅往前走了兩步,逼近曲凌,“你聽著,我只要侯府世子的位置,你若是敢傷害我姐姐,我定不饒你。”
“你和長公主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她護著你,又能到什么地步,可我姐姐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女。”
他警告,“你不要自尋死路。”
說完便走了。
曲凌歪著頭,突然問素商,“他不會以為我怕他吧?”
素商一慣沉靜,“可能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男的,能繼承侯府。”
“哦。”曲凌恍然大悟
這一夜,定襄侯府天翻地覆。
待天亮,整個京城都掀起軒然大波。
含元殿,宋皇后剛起身就得了消息,她不可置信問,“大理寺深夜把定襄侯夫人抓走了?”
女官同樣震驚,“是,長公主給了令牌,調了親兵,皇后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宋皇后眉間閃過一絲愁緒,雙手扶額撐在桌上。
“奴婢還聽說,侯夫人當著眾人的面殺了曲明月。”
女官的話讓宋皇后惱怒不已,“該殺人的時候瞻前顧后,不該殺人的時候莽撞出手,蠢貨。”
她立即吩咐,“去把連枝接到宮里來。”
定襄侯府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連枝怕是要吃苦了。
“那個長女,徐照月生的,也召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