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沿著來時的路,回到大殿前,素商已經候在那兒了。
“姑娘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主仆二人一同踏進大殿,才發現宋家人已經到了。
宋老夫人似乎正和曲老夫人說什么,曲老夫人的臉色不太好。
“你可回來了,”曲連嘉不動聲色的對曲凌使眼色,壓低聲音,“……正說夫人的事情呢……”
曲凌將自己沒入人群中,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卻聽得一聲如黃鶯般清亮的聲音,“曲大姑娘回來了,還以為被外頭的風景迷了眼,找不到回來的路呢。”
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在曲凌身上。
連宋老夫人也抬起頭來。
“不知這位姑娘是……”曲凌一臉茫然,“你好像認識我,不過外頭的風景的確很好,你也想去看看嗎?”
她說得坦然,那姑娘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家中長輩皆在,你怎可不侍奉在身邊,反而只顧自己貪戀?”
曲凌直直的看著她,“我出去是得了祖母應允的,祖母尚且沒說什么,你管得倒是多。”
“你家長輩呢?沒來嗎?讓你一個小輩不知禮數的說教起別人府上的姑娘來了。”
一番話說得大殿寂靜無聲。
“這是我宋家的姑娘。”宋老夫人淡淡開口。
她端坐在椅子上,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發間插著一根鳳釵,熠熠生輝,卻是逾了禮制的。
“原來是表......”曲凌打了個轉,“是表姐,還是表妹?”
宋老夫人皺眉。
“是表妹,”曲老夫人介紹,“你宋表姐在宮中陪皇后娘娘。”
方才她一直被宋老夫人壓著說話,極度不舒服。
偏偏宋家又不能輕易得罪。
好在曲凌回來了,讓眾人轉移了目光。
“奧,原來是表妹啊,有禮了。”曲凌屈膝。
宋玉槿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還知道叫我一句表妹?你母親臥病在床,你倒是有閑情逸致四處閑逛。”
“母親病了,有二妹妹在身前侍奉,自然是無礙的。”
“她是因你而病,你竟還能袖手旁觀!”
曲凌眸色一冷,唇角卻勾起一抹淺笑,“她生病,確實與我有關。”
一直旁觀的宋老夫人瞇著眼睛,“這么說來,你的確是不敬嫡母了?”
曲老夫人心道不好。
“老姐姐......”
她的話直接被打斷。
宋老夫人指著曲凌,目光冷冽,“六年前你便刺傷你母親,六年后,你還敢刺傷你母親。”
殿內一片嘩然。
原來定襄侯夫人生病,是因為受傷了。
“真不知道侯府是如何教養你的,”宋老夫人的話如刀一般刮得曲老夫人的臉生疼,“侯府不會教,我來替我的女兒好好教教你!”
宋老夫人心里堵著一口氣。
她身為當今皇后的母親,在京城人人敬重。
小女兒上吊的消息傳到府上時,她差點氣得暈過去。
沒用啊!
堂堂侯府的夫人,被一個沒娘的賤種逼得用這樣下作的法子。
當年她就說過,不喜歡曲凌就直接弄死。
傷著自己,繞一大圈,最后還是斬草不除根。
“來人,給我拖出去,掌嘴!”宋老夫人心里已經盤算著找個合適的機會殺了曲凌。
沒有人敢求情。
宋家的威勢,便是在場的幾位王妃,也不敢出言相助。
曲老夫人心里責怪曲凌,好好的非要跑出去,讓人挑了錯去,最后丟的還是定襄侯府的臉。
“阿凌,還不快給宋老夫人跪下認錯。”
她將曲凌推出來,語氣嚴厲。
“祖母,我有何錯?”曲凌認真的問。
被這樣的眼神盯住,曲老夫人有些心虛,可手上的拐杖卻打了出去,“還敢頂嘴?”
曲凌才不會站著挨打,直接避開。
素商將她護在身后,“敢問兩位老夫人,我家姑娘有何錯?”
宋老夫人是認識素商的,眼底多了一抹深思,看來女兒說得沒錯,長公主還真是護著這個丫頭。
“不敬嫡母,害人傷命,打她都是輕的,若是真論起來,是該送去剃度反省的。”宋玉槿抬著下巴,聲音朗朗。
她不喜歡曲凌。
六年前是,如今也是。
從前的曲凌陰沉沉的,讓人看了就不舒服。
可現在,宋玉槿更討厭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
曲凌不退反進,不急不緩開口,“六年前我刺傷她,是她自個收買我的乳娘,給我下了致人瘋癲的藥......”
“住口!”曲老夫人呵斥,“不得胡言!”
這樣的事情,怎么好往外說。
毀了侯府的名聲,將來滿府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人了。
“這次她病了,不是我刺傷她,是她自個上吊,”曲凌才不管別人的臉色如何,既然不想讓她好過,那就都別好過,“她為什么上吊,宋老夫人不知道么?”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曲凌字字清晰,“因為她要毒害我祖母,她的婆婆。”
滿殿嘩然。
“宋表妹,你說你姑母是不是也該送去剃度反省啊?”
曲凌饒有趣味的看著表情僵硬的宋玉槿。
“你......”宋老夫人怒氣沖天,恨死她的毫無遮攔,“滿嘴胡謅,我看你是真的發了狂,來人,直接拖出去打死!”
“老夫人若是不信,那便請大理寺的人去查查,”曲凌不卑不亢,“方才我見少卿大人也在寺中,報案方便。”
她說,“總不能因為老夫人一句話,就讓我丟了性命。”
人群里的靖威侯夫人聽到池淵也在,微微動容,很快又恢復了常色。
她和在場的諸位一樣,只覺得曲凌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不過也覺得解氣,難得見到宋家的人氣成這樣。
“打死你又值當什么?”宋老夫人怒急,也失了儀態,“難不成還要老身償命?”
她頗為狠辣的下令,“還等什么?拉出去!”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道威嚴的女聲,“佛門清凈之地,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眾人回頭,只見衡山長公主身著華服,在宮女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她目光淡淡掃過宋老夫人,“本宮倒不知,宋家在外竟是這樣草菅人命,掌控著生殺大權,莫不是這天下,不姓趙,改姓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