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鐘,葉藍被手機連環CAII驚醒。
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室內燈光熹微,全景玻璃窗外夜色燎遠,隱約可見星光閃爍。
大腦未及收攏,手機鈴聲再次打破沉寂,葉藍驚坐起很快摸到大版巴黎世家挎包所在,將手機拿出,接聽前先看了一眼時間。
八點鐘!
要命!
更慘的是來電顯示是自家老頭。
完蛋。
接聽,努力將聲音調至最乖巧狀態,只是對方沒給她一絲機會。
劈頭蓋臉一頓輸出。
葉藍第一感受,自家老爺子活到九十九綽綽有余!
將晚歸家問題的鍋毫不留情甩出去:“怨我哦?是誰不提前告訴我要給大領導行針?
他是一般人?
您老不知道我膽小如鼠?
您又不在身邊,我手抖,真不怕把人孟家太子爺扎出腦溢血、中風或者一命嗚呼?”
秘書小許:“……”
她只是奉譚秘書命令,給總裁辦公室那位姑娘送點心,無心聽到對方詛咒自家老板!
不過這姑娘膽子真大!
老板上百萬的西裝外套,小姑娘隨意裹在懷里,手指頭還不閑著,隨意攪動一顆就要五位數的mrbutton?
她都替老板心疼。
雙方對峙險勝一籌的葉藍終于在放狠話“我必須吃頓麻小安慰受傷的脆弱小心臟才能回家”后掛斷電話,只是下一瞬便水靈靈的和美女助力對上視線。
好在總裁辦美女助理受過專業培訓,早將起初震撼不動聲色藏于心底,交代完譚秘書的話便退了出去。
看著對面矮幾上數十種精致美觀點心,葉藍五臟六腑跟著叫囂。
譚秘書交代讓她等到九點,會議結束送她回家?
開什么玩笑!
不過當務之急先填飽肚子再說。
幾塊點心下肚,葉藍腦子恢復轉動,回憶當時為何會睡過去。
憶起針灸完,她交代大領導行針最少一個小時再拔,然后就開始隨手翻看矮幾上財經雜志。
顯然,正是那些諱莫如深的專業術語起到催眠作用。
思來想去,更加確信無疑。
錯不在她。
誰讓某個不講武德隨意更改培訓地點的壞蛋,害她生氣不得不靠打了半夜游戲排解,致使睡眠不足,才會在費神行針后困意襲來。
另一個罪魁禍首無疑便是面前規整擺放在矮幾的那幾本財經雜志。
不是,但凡大領導體恤自己就應該準備一些時尚芭莎才行。
肚子填個半飽,收回天馬行空想象,葉藍伸了個懶腰。
再看時間,不多不少八點一刻。
此時不走難不成等大領導進來大眼瞪小眼?
站起身,葉藍將身上質地舒適的西裝外套規規矩矩搭在沙發椅背,回想剛才睡覺質量,不得不夸一句,大領導沙發是真舒服,最起碼是她睡過沙發里最舒服的,沒有之一。
不知貴不貴?
這個疑問在未來某天得到準確答復時,葉藍一度覺得自己微不足道的小腚坐到如此昂貴沙發上,怎么看都是對它的一種褻瀆。
回到小巷已是夜里十點,老頭果然還沒睡,躺在庭院竹制躺椅上,翹著二郎腿,手握芭蕉扇,愜意聽著評彈。
庭院只點一盞門燈,熹微斑駁光束撒在他瘦削臉龐,仿佛歷經滄桑的蒼老面龐柔和許多,歲月留下的一道道溝痕不再那樣刺目。
葉藍腦海里浮現一抹許久前的身影,大雨滂沱,殷女士帶著五歲的自己出現在巷口,那天風雨肆虐,雷聲轟鳴似要將天穹撕開一道口子。
一道沉穩渾厚的聲音響起:“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他不要你娘倆,難道我們殷家沒人了不成,跟爸爸回家,藍藍以后就是我們殷家的孩子!”
自此以后,雖然姓氏未改,葉藍心里那個聲音從未停歇。
從此后,曲折小巷便成為她的落腳地,面前老人是她永恒的港灣。
思及此,心尖酸澀溢滿,葉藍蹲下身將溫熱臉頰貼在那雙布滿褶皺的手背上。
下一秒,葉藍到口的煽情話被老頭的質問聲打了個粉碎。
“不止吃了麻小,還擼了串吧?”
葉藍:“……”
高!
您老果然是高手。
心里那點酸澀如晨間狗尾巴草上的露珠,見光死。
葉藍慫了慫鼻頭,突然萌生一個念頭,今日應該跟老頭算一筆賬。
言隨心起:“外公,孟家小子給您開了多少診金?”
“問這干嘛?”老頭一個機靈,假寐的雙眼立馬瞪得如銅鈴,下意識要去捂腰包,想起來剛剛洗澡時腰包被他鎖了起來。
呵呵,露餡了吧,老家伙還把她當五歲小孩看?
不動聲色收起神情,葉藍站起身進了自己房間。
一番洗澡收拾,時鐘指向老頭該休息的時間,葉藍出門提醒,卻發現竹制躺椅空空如也,剛想說最近老頭倒是很聽話,一轉眼看到倉庫虛掩門縫里透出的那道光束。
大半夜不睡覺,老頭去倉庫干什么?
突然想到老爺子那個他自以為別人不知,卻早被葉藍發現的寶庫盒。
事實很明了。
躡手躡腳走過去,隔著門縫,果然見老頭躡手躡腳在開寶盒銅鎖。
笑死。
半分鐘后,一張支票捏在老頭手中。
逮著時機,葉藍怎會放過,一把將支票拿在手里。
“哎!你個小鱉崽,快給我!”
葉藍本意并非掠奪老頭財產,只是好奇身家百億大領導到底出了多少診費,讓老頭不惜欺瞞最最親的外孫女找上門給人看病。
很快,葉藍覺得一切都值得。
那張支票上一串圈圈險些晃瞎她那美麗動人的黑眸。
下一瞬,支票重新被老頭收走,雙手護在懷里。
“別打主意,這錢孟家小子既然給,我就收著,正好能用上!”
自家老頭并非貪財之人,既然收下重金,所做事只有那一件。
劫富濟貧。
不過,葉藍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凡事量力而行,不要把自己平白搭進去!”
老頭倔脾氣上來:“要你管!放心你的嫁妝我一分不動!”
“……”
天色不早,多說不益,一切都以老爺子身體為重,殷女士不在市區工作,每次回來要奔波數百公里,作為女兒不能讓她事事操心,老爺子的事葉藍愿意一力承擔。
凌晨時分,天公不作美,下起零星細雨。
天氣實時預報上顯示,未來幾日細雨綿綿,隨時有變大趨勢。
下雨天,市區交通都會擁堵,因此葉藍比昨日提前半小時出發。
今日她包中多裝了一份消毒棉,想著下班施針后干脆直接傳授大領導或譚秘書如何拔針,免得白白等著。
人到集團樓下,細雨果然漸漸變成中雨,葉藍撐著傘低頭朝前走去,冷不防有人在身后叫她名字。
一回頭,覺得那人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