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長樂路夜市,人聲鼎沸。
陳品騎著那輛破電驢,在人潮中艱難穿梭。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混合的油煙味,直往鼻子里鉆。
【嘔——!】
腦海里,小饞貓的聲音準時響起,充滿了極致的嫌棄。
【愚蠢的凡人!這就是你說的‘民心所向’?這就是個巨大的垃圾堆!】
【空氣里全是劣質油脂和地溝油的酸臭!本食神快要窒息了!立刻離開這里!】
陳品把電驢鎖好,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小饞貓老師,你這就不懂了。”
“神仙吸露水,我們凡人就得接點地氣。”
“這叫人間煙火,懂嗎?”
【煙火?這是毒氣!你看看那邊的鐵板魷魚,那油黑得跟墨汁一樣!你敢吃一口,本食神就讓你體驗一下原地竄稀!】
“行了,我的潔癖小公主。等會找到了好東西,你別跟我搶。”
陳品懶得跟她廢話,熟練地架好手機,開啟了直播。
剛開播,五十萬粉絲瞬間涌入。
“家人們,晚上好。你們的品哥已抵達戰場——長樂路夜市。”
他把鏡頭對著人山人海的街道掃了一圈。
“今晚的任務很簡單,掃街。”
“看看這夜市里,到底是藏著平民美食的天花板,還是藏著科技與狠活的重災區。”
彈幕瞬間爆炸。
【來了來了!美食判官抵達他忠實的審判席!】
【品神出征,寸草不生!夜市攤主們,顫抖吧!】
【求測網紅大魷魚!求測淀粉腸!求測一切看起來很好吃但我不敢吃的東西!】
陳品一邊看彈幕,一邊在人群中搜尋目標。
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
在周圍一片油膩、嘈雜、燈光閃瞎眼的攤位中,一個畫風極其“清奇”的小攤,鶴立雞群。
那是一個日式燒鳥攤。
木制手推車,干凈得反光。
兩盞暖黃色的燈籠,上面寫著“燒鳥”二字,透著一股子靜謐。
透明小冰柜里,食材碼放得整整齊齊,像是藝術品。
攤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鴨舌帽,神情專注。
他正低著頭,用一把小扇子,不緊不慢地扇著面前的炭火。
那動作,優雅,從容。
仿佛他不是在夜市擺攤,而是在京都的料亭里,侍弄著幾萬日元一位的懷石料理。
【咦?】
小饞貓的嫌棄聲也停了。
【這個攤子……看上去倒是比周圍的垃圾堆干凈一點。】
“是吧?”陳品樂了,“這就叫反差。走,去會會這位‘夜市小野二郎’。”
他舉著手機走過去。
“老板,手藝不錯啊。”
年輕人抬頭,表情淡漠,指了指旁邊的小木牌。
陳品一看價格。
雞腿肉串,8元。
雞肉丸子,9元。
烤菠蘿,8元。
嚯。
這價格,在夜市里絕對算得上是“刺客”級別了。
“行。這三樣,各來一串。”陳品點單。
“稍等。”年輕人的聲音很輕,透著股高冷。
他開始烤串。
動作很慢,非常有儀式感。
撒鹽,像是撒金粉。
刷醬,如同在作畫。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對食物的“尊重”。
直播間的觀眾都被這氛圍唬住了。
【臥槽,這老板有點東西啊!這手法,專業!】
【夜市里居然有這么精致的攤子?愛了愛了!】
【感覺品神要挖到寶了!這不比那什么‘一郎老鐵’強?】
足足等了十分鐘,三串燒鳥才烤好,被精致地放進一個牛皮紙盒里。
陳品接過紙盒,對著鏡頭展示。
“家人們,賣相確實可以。這年頭,能在夜市把燒鳥做出米其林感覺的,不多見了。”
“先嘗嘗這個,鹽烤雞腿肉。”
陳品拿起肉串,在幾十萬人的注視下,咬了一口。
入口的瞬間。
陳品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眉毛,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
【滴——】
系統分析啟動。
小饞貓那期待的聲音瞬間變成了破音的尖叫。
【呸!這是什么垃圾?!】
【菜品:鹽烤雞腿肉串】
【食材新鮮度:60%(冷凍三個月以上的冰鮮雞腿肉,用嫩肉粉強行軟化)】
【制作工藝評級:40(火候稀爛,外焦里生,鹽粒分布不均,齁得要命)】
【綜合評分:35分(狗都不吃)】
【獲得美食能量:-10點!】
【食神辣評:愚蠢!這就是用廉價半成品,加上拙劣的表演,包裝出來的工業垃圾!這口感,跟嚼木屑有什么區別?本食神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負分!滾粗!】
臥槽?
負10點?!
這玩意兒比“靜水庵”的寄生蟲扣能量還狠!
直播間的觀眾還沒反應過來,還在刷“看起來好好吃”。
陳品面無表情,拿起了第二串,雞肉丸子。
他咬了一口。
一股濃郁的淀粉味和齁甜的劣質醬料味,直沖天靈蓋。
【菜品:醬烤雞肉丸子】
【綜合評分:28分(生化武器)】
【獲得美食能量:-15點!】
【食神辣評:嘔——!這是面粉團子嗎?淀粉含量超過50%!你管這叫肉丸?這是對‘肉’這個字的褻瀆!扔了!快扔了!】
陳品的臉徹底黑了。
他最后看向那串烤菠蘿。
【菜品:碳烤菠蘿】
【綜合評分:15分(純純智商稅)】
【食神辣評:一塊罐頭菠蘿,加熱一下,賣你8塊?凡人,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三串,總價25塊。
能量倒扣了快30點。
陳品看著手里這三串“精致”的垃圾,胃里一陣翻騰。
他面無表情地將那三串幾乎沒怎么動的燒鳥,
“啪”地一聲,直接扔進了攤位旁邊的垃圾桶里。
年輕老板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和惱怒:
“你……”
陳品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仿佛對方不配和他對話。他直接拿起手機,掃了攤位上的二維碼。
“滴。支付成功,25元。”
付完錢,陳品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他轉過身,對著直播間的幾十萬觀眾,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家人們,我跟你們說,這家店,東西怎么樣先不說,這價格,是真有水平。”
“他這個定價,精準地篩選掉了我們這種窮人。你看,我以前送外賣,累死累活的,就想著等哪天有錢了,來夜市搓一頓,實現擼串自由。”
他頓了頓,攤開手,一臉的悲痛。
“現在呢?我粉絲五十萬了,勉強也算個小網紅了。結果我發現,我還是吃不起這夜市了。”
“這說明什么?說明人家老板的格局,已經超越了我們這個階層。這賣的不是燒鳥,這賣的是一種身份,一種圈子,一種‘我消費得起’的優越感。可惜,我不配。”
“這哪是烤菠蘿啊,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論口賣的!我剛才那一口,至少值三塊五。我心都在滴血啊!”
“所以,家人們,今天的冒險告訴我們一個道理。”
陳品把那個裝著“劇毒”食品的牛皮紙盒,精準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以前,我是因為沒錢,才吃不起地攤。”
“現在,我還是因為沒錢,吃不起地攤啊!”